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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标题 : 上将许世友与张春桥的“不解之缘”
帖子发表于 : 周一 3月 02, 2009 8:2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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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将许世友与张春桥的“不解之缘”

                舒 云


  每个人经历的“文化大革命”都不一样。上将许世友因与张春桥老是冤家路窄
,这使他的“文化大革命”别有一番“风景”。

                  1

  1966年11月,北京的红卫兵席卷全国之后,上海造反派王洪文等人在安
亭卧轨拦车。中央文革派张春桥去上海处理“安亭事件”。他先斩后奏,擅自表态
支持造反派,把上海市委推到了对立面,完全违背了周恩来的指示。但张春桥的阴
谋得到上边的支持,直接为“一月风暴”埋下定时炸弹。1967年1月初,张春
桥、姚文元在幕后指挥,王洪文为首的上海造反派夺了上海市委、市人委的领导大
权。

  接着,南京的造反派也夺了江苏省委的大权。来自全国全军的造反派云集南京
,一夜间,南京街头贴满打倒“许大马棒”的大标语。第一批大字报,对南京军区
司令员许世友还“温和”,说他骂人打猎喝酒。许世友说,喝酒是好事,打猎熟悉
地形,骂人嘛,我不光骂人,也打人,我一直在改。但“大字报”很快升级,造反
派还抄了许世友的家,扎烂了他的上将礼服,还扬言要活捉(打倒油炸绞死枪毙)
。而这一切,又得到了张春桥的支持。上边要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许世友无奈
,躲进大别山,但危险并没有过去。在张春桥策划下,造反派给许世友定了调子(
许世友在延安就要杀毛主席,搞暴动,现在他又要做六省一市的头,不千刀万剐不
足以平民愤)。

  “文化大革命”越演越烈,全国开始揪“军内一小撮”。1967年1月3日
,刘志坚(全军文革小组组长、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总政副主任)被江青点名打
倒。1月11日,贺龙(元帅、主持军委工作的军委副主席)成了“大土匪”,和
刘少奇、邓小平、陶铸、陈云被阻在中央政治局的门外。彭德怀(免职的国防部长
)、黄克诚(免职的总参谋长)、王尚荣(总参副总长)、袁子钦(总政副主任)
等被抓走。北京召开了十万人批斗大会,陈毅(军委副主席)、贺龙(军委副主席
)、李达(总参副总长)等被公开批斗,聂荣臻(军委副主席)、徐向前(军委副
主席)也“榜”上有名。7月底,总后大院召开五万人批斗大会,批斗彭德怀、黄
克诚、许光达(国防部副部长)、杨勇(北京军区司令员)等20多名军队高级将
领。接着,军队大院开始轮流批斗。

  造反派有人撑腰,连中南海、国防部大楼都敢冲,各地的军事机关更不在话下
。北京军区受到冲击,造反派甚至冲进保密室。韩先楚(福州军区司令员)给中央
军委打电话,说首都学生到福州造反,弄得战备都无法搞下去了。再这样,我就上
山打游击去了。沈阳军区报告,军区领导机关受到严重冲击,唐子安(副司令员)
被造反派揪斗游街,施以肉刑,险些丧命。南京军区报告,军事院校的学生造反,
占领了办公大楼,军区机关几乎瘫痪。军区的八个领导被揪斗、罚跪。许世友情绪
非常不好,经常喝酒,声言如果有人揪他,他就开枪!

  许世友是铮铮硬汉,谁不要命谁就上来。少年时他因打抱不平打死了老财的儿
子,被迫背井离乡,到军阀吴佩孚手下当了一名下等兵。班长找茬说许世友的被子
没叠好,左右开弓打他的耳光。在少林寺练过八年武艺的许世友飞起一脚,把那个
鬼班长踢死了。

  “文化大革命”初,外省来京开会的一大批高级干部,被保护在京西宾馆和三
0一医院。造反派上万人围攻京西宾馆,连冲了好几天,还扬言要用汽油烧掉三0
一医院。1967年8月25日,周恩来让宋任穷(东北局第一书记、沈阳军区第
一政委)回辽宁工作。江青反对,指使造反派闯入京西宾馆抓住宋任穷和陈锡联(
沈阳军区政委),从窗户吊到地面,并扬言往死里打。周恩来得知,命令傅崇碧(
卫戍区司令员)把宋任穷、陈锡联从造反派手中抢过来,并指示将他们妥善转移。
陈再道、钟汉华更惊险,造反派突破了警戒线,冲进京西宾馆一楼。在周恩来布置
下,傅崇碧把陈再道、钟汉华藏在悬停的电梯里,才躲过一劫。

  南京来了六七百名造反派抓许世友。警卫森严的京西宾馆进不去,就赖在墙外
,人越来越多。许世友知道,到了造反派手里,不死也要扒掉几层皮。他看情况不
好,敢死队长的劲头又上来了,挥着子弹上膛的美式左轮手枪,大喊我可不客气了
,谁敢冲,来一个枪毙一个。这把美式手枪是从国民党军长那里缴获的,许世友从
不离身,睡觉时就放在枕下,给毛泽东守灵也带着。卫兵拦他,许世友大骂,哪个
王八蛋指示不能带枪,我是中央政治局委员,我怎么不知道?但是这么大的京西宾
馆,除了许世友,只有韩先楚随身带着枪,一两把手枪怎么行?许世友坐镇中间大
厅,把皮定钧、韩先楚等将军和工作人员组织起来,就地取材,张罗着把宾馆的热
水瓶灌满开水,集中在两个楼梯口,同时关闭电梯,只要造反派冲到楼上,就扔“
水雷”。

  准备好了,许世友电话报告周恩来和中央军委,并请他们转告毛主席,说今天
造反派来抓我。我革命大半生,战场上枪林弹雨我不怕,抓我更不怕。谁敢抓我,
我就开枪!周恩来深知许世友说到做到的脾气,马上派徐向前到京西宾馆。同时,
毛主席指示中央文革做造反派的工作,让他们撤回南京。

  许世友一见徐帅,大声喊着,我许世友出生入死为革命,我犯了什么错误?中
央批评我可以改,为什么要来抓我?为什么要污辱我?

  傅崇碧事后说,要不是周总理工作及时,那一天非出事不可。

                  2

  早在1966年8月,总参、总政就有规定,绝对不许动用部队武装镇压革命
学生运动,更不得向造反派开枪,就是放空枪,也是政治错误,将要受到严格的纪
律处分。

  许世友知道造反派中的学生、工人都好对付,但是造反派中的复员军人就不可
等闲视之了。这些人经过几年的军事训练,对部队是很大的威胁。要化“敌”为友
,把复员军人从造反派中分化出来。12月3日,中央军委转发毛泽东、林彪同意
南京军区党委紧急请示中的三条意见,1、一切转业、复员军人不准成立红卫兵或
其他名义的单独组织,只应参加所在单位的文化革命组织。2、不准冲击解放军机
关及所属部队,也不准到部队串连和散发传单。3、所有转业复员军人,必须保持
和发扬解放军的光荣传统,并协助解放军加强战备,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但是,“火”太大了,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杯水车薪,许世友不得不住进指挥所
。他像一头被困的狮子,很快从茫然到反感。那些被抓的将帅,哪个身上没有几个
几十个“窟窿”?就说自己吧,四五岁就爬在牛背上,十几岁参加红军,怎么会是
坏人?许世友让秘书电话请示中央军委,没有答复。秘书官小,许世友又叫王必成
(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出面,还是没有答复。一天,张才千(南京军区副司令员)
对许世友说,听说这几天造反派要抄军区首长家,许司令你小心点。许世友大吼,
我活着是毛主席的人,死是毛主席的鬼。军帽戴不成,大不了回家戴草帽。他们要
是把我逼急了,老子就开枪。到时闹出人命案子,看他们怎么办?

  明人不做暗事,许世友马上口授一封电报,直接给毛泽东、林彪。大意是地方
不能乱,军队更不能乱,军队要保持高度稳定,不能冲击军队。中央军委要尽快有
个章法,你们不管,我被逼急了要开枪,开枪了就会血流成河。

  沈阳、兰州、福州、广州、昆明、成都等军区的告急电报也不断飞向北京。1
967年1月2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布《关于人
民解放军坚决支持革命左派群众的决定》,其中提到坚决镇压反对无产阶级革命左
派的反革命分子、反革命组织,如果他们动武,军队应当坚决还击。1月28日,
由徐向前提议、林彪口授的中央军委《八条命令》经毛泽东批准,终于颁布(其中
第八条是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增加的)。中心内容是今后不得以任何借口冲击军事机
关,不准随意揪斗军队领导干部,对那些证据确凿的反革命组织和反革命分子坚决
采取专政措施。许世友高兴得喝起“茅台”,下令把“八条”连夜传达到每个指战
员,尤其三支两军者要认真执行。

  福州军区司令员韩先楚更绝,经常委扩大会议讨论,通过了《福建前线部队公
告》,指出为了执行好“三支两军”任务,对那些证据确凿的反革命组织和反革命
分子,坚决采取专政措施!对不执行中央军委命令者,坚决实行纪律制裁。经毛泽
东批准,中央军委副主席兼秘书长叶剑英将公告签发各军区、各军兵种、各基地并
各总部,望参照执行。许世友看了,竖起大拇指,他最佩服韩先楚,说老韩的胆子
比鸡蛋大。

  1月26日,枪声响了。新疆石河子市的造反派和生产建设兵团发生武装冲突
,被打死24人,伤74人。新疆军区在给中央军委的报告中认为,这是部队在忍
无可忍的情况下镇压了歹徒。而中央文革认为,这是一起镇压革命群众的严重的反
革命事件。

  2月上旬,毛泽东书面批示,大意是决不容许右派组织肆意冲击部队,但处置
要妥当。首先说服,如果他们硬要冲,可以放进来。他们占了一楼,部队退到二楼
,继续说服。如果他们强占二楼,部队退到三楼;如果他们以为解放军的一再忍让
为可欺,部队可以开枪自卫。但仅限于镇压带头闹事的右派骨干;对大多数胁从者
,则重在批评教育,仍可放他们回去。2月21日,中共中央发出《通知》,认为
《军委八条》很好,并进一步规定,今后一律不许冲击军事领导机关,包括军队和
地方的战备、机要和保密系统。

  2月23日,青海西宁市驻军联合办公室决定对报社实行军管,赵永夫(青海
省军区副司令员)任现场总指挥,确定敌人开枪我还击的原则。共伤亡377人(
群众死169人,伤178人,部队死4人,伤26人)。青海省军区将情况向中
央军委和林彪作了汇报。叶剑英听了汇报后说,你们打得对,打得好!

  有毛主席批示在先,对于“青海事件”,中央文革小组无话可说。

                  3

  但很快“二月”成了“逆流”。老帅们成了批判的对象。张春桥等人给毛主席
写信,要求重新审查镇压革命群众的“青海事件”。3月11日,毛泽东批示,可
以调查一下,如果是学生先开枪,问题不大。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值得研究了。但
左派右派谁说得清楚?明明是造反派先开枪,部队后开枪,但中央文革调查两次,
还是把赵永夫抓了起来。要不是毛泽东说了句“不要杀”,就成冤死鬼了。“文化
大革命”结束后,赵永夫才被平反。

  张春桥的黑手遮天,许世友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军队的文艺和体育团体是中
央军委批准开展“四大”的单位,这些内部造反派天天到机关贴大字报,揪斗军区
领导。虽然事先得到造反派要冲击军区办公楼的情报,但戴着“打不还手,骂不还
口”的紧箍咒,正在召开工作会议的许世友急得团团转,无计可施。他听说陈再道
落到造反派手里,“喷气式”不说,还被女造反派踹了一脚,瘫在地上。许世友无
奈,给韩先楚打电话,说我们现在是走在山谷里,两面下来的石头都能打着我们,
我们却是谁也碰不得,只能挺着挨打。落到造反派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许世友下
定决心,宁可跳崖,也不能进“虎口”。许世友对秘书说,中央文革小组有坏人,
而且不止一个。小人得志,我摸透了他们的意图,他们不是在搞“文化大革命”。
这个革命一点文化气息都没有,他们要打倒中国共产党,打倒忠于毛主席的领导干
部。老子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吗?

  许世友布置吉普车停在楼后的桃(逃)山上。造反派冲进大门,许世友马上指
挥撤退。坐进吉普车,许世友大骂,桃山,“逃”娘的山。他带着陶勇(南京军区
副司令员、海军副司令员兼东海舰队司令员)和聂凤智(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南京
军区空军司令员),“陆海空”一起躲到无锡太湖边上的小镇荣巷。

  聂凤智是许世友手下的爱将,打仗不要命,宁折不弯。他胆子极大,从来没有
摸过车,上去就开出20多里。开车有什么难的,正得意,四“脚”朝了天。打济
南,主攻是人家十纵,作为九纵司令员的他擅自改成主攻,也不向上报告,一报告
肯定“黄”。九纵面对的敌人最强,你助攻还可以,怎么能主攻?是不是命令下错
了?三个师长一个接一个打电话,聂凤智说没错,就是要打乱敌人的阵脚。许世友
偏偏支持他,两边都是主攻,好!两把刀子一齐往里戳,戳烂它的五脏六腑。八天
八夜攻下城池坚固的济南,而以为济南能守三个月的蒋介石接到急报,根本不信,
专门坐飞机到济南上空看了一圈。

  陶勇是粟裕手下的第一战将,解放战争中,华东战区包括七战七捷在内的一系
列大仗,他都是指挥员之一。粟裕曾说,不管多困难、多难打的仗,只要陶勇去,
就能拿下。陶勇对海军前身华东海军的创建有巨大贡献,他也是1955年授衔的
将军中惟一出征过远洋的将军。许世友非常欣赏这位能征善战的小老乡。

  躲到小镇荣巷的军部招待所40多天了,陆海空三军司令员在一起,目标太大
,风声传了出去。无锡军管会打来紧急电话,说南京来了几百名造反派,扬言要活
捉许世友。无锡又呆不住了,许世友边骂边翻地图,看了好一会儿,对军长尤太忠
说,这里紧靠上海不安全,我还是到大别山去。六安至金寨间的独山,30年代我
们红四方面军在那里打过好几仗,那里的地形我熟悉。一旦造反派追到那里,我可
以上山打游击。

  许世友给中央军委发了电报,说到大别山检查战备工作。

  许世友叫陶勇和聂凤智和他一起走,陶勇要回上海,聂凤智要回南京。许世友
说,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这两位爱将不想跟
着许世友犯“错误”,还是执意回去。果不出许世友所料,他们回去都惨遭迫害。
聂凤智受尽各种污辱,被打掉八颗牙齿,甚至被装进麻袋,要扔进长江。要不是许
世友派警卫营半路“打劫”,聂凤智必死无疑。“文化大革命”后许世友对聂凤智
说,叫你跟我走你不跟,逞英雄,回去当了狗熊吧?聂凤智不服,你当英雄是毛主
席保你,你看那些老帅,死的死伤的伤,许世友不说话了。元帅贺龙最后躲进中南
海,还是没有逃脱,被关进西山脚下的一间平房里,73岁含恨去世。北京军区司
令员杨勇逃到中南海,又逃到卫戍区,最后还是“束手就擒”……

  陶勇比聂凤智更惨,1967年1月21日,被害死在东海舰队招待所后院的
井中,遗体还被打上黑叉。陶勇的八个孩子中四个大的参加了工作,四个小的跪着
求许伯伯救命。一片哭声中,许世友的眼睛也湿透了,说你们就是我的孩子,不管
外面说什么,我要管!我希望你们考高中,考大学,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到地方
去,你们都要遭殃,还是当兵吧。1967年不招兵,我的部队招兵。许世友把包
括他自己孩子在内的40名落难子弟统统“锁”进“红色保险箱”。说我是从士兵
打上来的,你们也要从最底层干起。他指着孩子们的新军装,你们都发“财”了,
干不好,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枪毙了。

  十几年后,陶勇的儿子张小勇跪在许世友的灵前,放声大哭。

                  4

  许世友指挥吉普车开了一天,顺利开进了大别山。到路口,他跳下车,前后左
右仔细观察了地形,命令机枪封锁,说谁敢登这个坡,格杀勿论。造反派追来,看
见黑压压的枪口和“军事禁区,不得靠近”的大字,虚张声势喊过几句“打倒许世
友”的口号,乖乖地退了回去。

  许世友“名正言顺”住进了一二六医院(南京军区的后方医院),他给中央军
委发了第二封电报,说他神经性呕吐,顺便到医院住院治疗。他知道,电报发给中
央,让张春桥那些内奸看到,等于向造反派公开了自己的行踪。许世友不敢怠慢,
登山头看地形,拟订武装自卫方案,在医院内外布置好部队,时刻准备战斗。暂时
没有敌情,每天由他亲自教练警卫班少林拳。50米外挂上靶子,练习打手枪。枪
不够,就到山里砍木棒,板凳也可以当武器。

  狡兔三窟,大别山深处有三个军队单位。几天后,许世友搬到五局,晚上又突
然搬到军区工程兵工区。许世友对工区主任柴树林说,什么造反派?土匪流氓,一
旦被他们捉住,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工区人人都要拿枪,一旦造反派来了,咱们打
一个小规模的淮海战役。柴树林说,首长,上边再三强调,开枪……行吗?许世友
一愣,转口说,当然,上边的规定还要执行,真要开枪还要经中央军委批准。这样
,过几天你派人到六安向军管会打招呼,要他们说服造反派,不要随便冲击工区和
医院,不然碰到我老许的枪口下,叫他们站着进来躺着回去!

  好家伙,竟敢武装对抗造反派。第三天晚上,中央文革的电话“杀”了过来。
许世友说,我有错误,在历次的军区党委会上做过检查,我是司令员,与他们没关
。如果中央认为不行,我可以继续检查。但我是忠于毛主席的,把我烧成灰也是毛
主席的人。……审查可以,不允许造反派搞人身污辱,国民党不行,造反派也不行
。污辱我,这个矛盾就要转化,就是要转化。谁敢污辱我,我就打死他!……没什
么冷静不冷静,我参加过七次敢死队,我怕什么?敢来就打死!……是我造反还是
他们造反?我这是军事重地,部队听我的命令,保护我,我不同意,谁也休想来!
中央文革让许世友去“参加”群众大会,许世友喊起来,我不去,我许世友要命有
一条,受辱不答应!门外警卫班练拳的吼声响起,对方吓了一跳。许世友轻描淡写
地说,没什么,我的卫兵在操练。……没什么意思,他们天天操练,一天没断过,
军人就要常备不懈。

  别看中央文革横行一时,但此时借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进大别山。

  放下电话,许世友走到门口,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扶上病
床。一检查,血压高的吓人,心脏也不好,还感冒了。几年前他到长江八卦州打野
鸭子,卧几个小时的冰雪,还浑身冒汗。而现在初秋还远,他在屋里已经深感寒意
,升起小火盆。女儿许桑园在医院当兵,专门护理他。望着父亲憔悴的面容,感觉
父亲的精神也有些垮了。

                  5

  毛主席上哪里去了?他老人家为何不出来讲讲话呢?许世友心烦意乱,昨天说
开窗干什么,怕别人听不见?今天关了窗,又说天这么热,关窗干什么?连点气也
不透,再憋,人都要憋坏了。1967年8月,许世友决定到北京找毛泽东去。他
坐车到了合肥,李德生(安徽省革委会主任、12军军长)说,毛主席正在南巡(
7月至9月),估计不久会采取新的决策,扭转目前的形势。这样,许世友又躲进
大别山。

  很快,毛泽东南巡到了上海,明确表示要保许世友。毛泽东说,他没有谋害我
嘛,我把他从(延安)监狱找出来的嘛。许世友呢?他在哪里?怎么不来见我?叫
张春桥(南京军区第一政委)坐空军的飞机去接。代总长杨成武打电话给“藏”在
大别山的许世友,我正陪“客人”在上海,“客人”请你出山。

  “客人”是谁,许世友还用问吗?哪位“客人”能“劳”张春桥的大“驾”呢


  第二天,鹰钩鼻子耸着两肩的张春桥如约而至。

  1966年,在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江青的力荐下,为上海制造了大量冤假错
案的张春桥很快担任江青的“副手”(第二副组长)。他非常“阴”,很少说话(
就是在审判他的法庭上,他也以沉默为武器)。但只要他开口,话就非常凶狠。1
967年1月,张春桥不止一次地说,我们对所有的权都要夺,要改朝换代。

  许世友恨透了张春桥,他认定北京有奸臣,第一奸臣就是张春桥。有人曾给张
春桥编了个顺口溜,戴眼镜,夹皮包。许世友补一句,打起仗来往后跑(粉碎四人
帮后,许世友说,我早就看出张春桥不是好东西)。平时,许世友很少与张春桥正
面冲突,毕竟一个司令员,一个第一政委嘛。致使张春桥以为许世友软弱可欺,得
寸进尺。政治局会议上,江青指定南京作为下放试点,张春桥代表南京表态支持。
许世友气坏了,上海比南京人多,要搞下放到你上海去搞!但政治局多数票通过,
许世友一气之下,把茶杯砸在桌上,好,你们都支持,责任我承担!1968年国
庆节,许世友为南京长江大桥提前通车剪彩。事情过去好几年,张春桥却念念不忘
,嫌通车典礼的纪录片突出了许世友。在党的“十大”分组会上,张春桥当面说许
世友在华东搞“以我为核心”。许世友怒从心起,大骂放你的狗屁!电影不是我拍
的,我也没看,我不要“以我为核心”,你才要“以我为核心”呢。1969年1
月8日,毛泽东主持召开解决浙江问题的会议,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张
春桥、姚文元等中央文革碰头会议成员参加,许世友列席。江青和张春桥极力诬陷
南京军区、浙江省军区“搞多中心”,“独立王国”,是阴谋家、野心家、反革命
两面派,矛头直指许世友。

  为什么江青、张春桥都“抓”许世友的“核心”呢?1968年春,中共中央
批准江苏省革命委员会成立时,在批示中特别加了一句“以许世友同志为首的江苏
省革命委员会”。当时全国的报纸正在大批特批“多中心论即无中心论”,只能用
“以毛泽东为首”,别的省成立革命委员会,都没有以“某某某为首”。为什么对
江苏省偏偏要加上“以许世友为首”?是不是江青、张春桥的故意栽赃?想把“有
把的烧饼”塞到许世友手里?

  这回毛泽东派张春桥来接许世友,是毛泽东的意思?还是张春桥的阴谋呢?路
上被他害了怎么办?他想了又想,不见不行,见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许世友和张春
桥在房间里单独谈了十多分钟,然后大家一起去吃饭。别看许世友“粗”,却“粗
中有细”。他借机溜到隔壁,关紧门窗,压低声音对安徽省军区司令员、政委说,
张春桥接我去见主席,是真是假,我一时还难说清。我对主席“忠忠忠”,而对这
个“四只眼”,我太不放心。万一半路被杀,你们帮我办两件事……安徽省军区司
令员说,我看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吧?许世友两眼一瞪,你们的阶级斗争观念太差,
张国焘你们见过?高岗、饶漱石你们见过?张春桥叫人看不透,我对他就是信不过
。我拜托你们两件事,一是我死后,请照顾我的几个孩子,上学、当兵都行;二是
十天内没有我的消息,赶快派人到上海收尸,把我运回老家新县埋了。记住,千万
不能送火葬场!不等对方答应,许世友匆匆走了。

  “藏”在大别山时,许世友就想到了死,他对护理他的女儿许桑园说,我年纪
大了,现在又生了病,如果不行了,千万不要把我送到火葬场。你们一定要把我埋
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时没有尽孝心,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憾事。忠孝不能两全,我选
择忠。死后不能尽忠了,我去尽孝,我要守在父母身边。

                  6

  一路平安到了上海,午饭时许世友照例喝了不少酒。饭后倒头就睡,从来没有
午睡习惯的他睡得很香。14点多被叫走,与毛泽东足足谈了两三个小时。

  一见面,毛泽东就说,世友啊,你还好吗?许世友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在地,
磕了很响的一个头,放声大哭。滚滚的痛苦都在这滚滚的泪水中。

  这是许世友第二次给毛泽东磕头。第一次是在延安,差点儿被枪毙。有人把张
国焘和四方面军混为一谈,许世友非常不满,什么兔子吃鸡(托洛茨基),狐狸才
吃鸡呢。他被划到张国焘一伙,要不是毛泽东亲自给他松绑,他早就成了被“兔子
”吃掉的“鸡”了。

  许世友和毛泽东的交往可以追溯到长征路上的毛儿盖会议,毛泽东握着许世友
的手说,我早几天就听说红四方面军有个和尚军长,很能打仗。你的名字是哪几个
字?许世友说,父母起名叫许仕友,单人加一个士兵的“士”。当兵后知道“仕”
是“官”,就改成红军战士的“士”。毛泽东说,我们再商量商量,把士兵的“士
”改成世界的“世”,放眼世界嘛。许世友对毛泽东佩服得五体投地,常说我这个
名字是毛主席改的。毛主席肚子里有墨水,站得高,看得远,想得全,从此就叫许
世友了。

  毛泽东连忙把大哭的许世友搀扶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样子呀?世友
快起来,有话慢慢说。许世友大声说,还要不要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毛泽东说,
当然要啊。许世友说,天下大乱,从未乱到这种程度啊,军人手中的武器连烧火棍
也不如了,这是什么世道?毛主席啊,你该管一管了。你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吗?毛泽东顿了片刻,反问,世友,我信任你,南京军区党委是可以信任的,你还
是南京军区司令员,你怎么能扔掉“乌纱帽”呢?许世友说,我不要“乌纱帽”,
你让我回家放牛吧。毛泽东肯定地说,军队要保持稳定,我们还是要依靠人民解放
军。不许揪许世友,这是我的意见,我派人打电话给他们,你回去也传达我的意思
,你看这样行吗?不,许世友坚决地说,什么时候打仗,我什么时候下山。毛泽东
说,那你先到北京学习,许世友还是没有同意。他知道,这个“文化大革命”不一
般。毛泽东批示要保萧华(总政治部主任),但萧华仍然被抓,家也被抄。七二O
事件后,毛泽东请陈再道(武汉军区司令员)和钟汉华(武汉军区政委)到北京谈
话,最后还不是被关起来了。廖汉生(北京军区政委)和杨勇(北京军区司令员)
也先后失去自由……

  虽然有毛泽东一句顶一万句的当面承诺,许世友还是返回了大别山。

                 7

  在张春桥策划下,南京借批陈再道(武汉军区司令员)的“东风”,正在筹备
在五台山体育场召开批斗许世友的十万人大会。9月1日,周恩来打电话给江苏造
反派,说中央要保许世友,如果有人要揪他,我一个小时赶到南京。这不是我个人
的意见,是毛主席的指示。9月底,周恩来亲自打电话给许世友,毛主席请你来北
京参加国庆。

  周恩来怕许世友不相信,叫陈锡联跟他讲。

  难道总理的面子还不够大吗?这中间有这么一个情况。许世友已经有过一次“
半途而废”了。接到去北京的通知,许世友从六安坐车到合肥,病了,而且病得不
轻。完全不是装的,恶心呕吐,嘴也紫了,脸也白了,满脸冒汗。病成这样,根本
上不了飞机。许世友说,我不去北京了,我在后方医院很安全,请总理和老帅放心


  自从“文革”以来,许世友一直对北京敬而远之。晚年他病重,怎么劝也不去
北京住院,他说北京是政治漩涡,路窄人多,我“吵”不过他们。他深知自己火药
筒的性格,一点就炸。有一段时间,南京传言总参谋长的人选是许世友。许世友坚
决地说,我是丈二长矛,让我当总长,我宁肯跳长江。

  表面看许世友是直线思维,实际上警惕性非常高。昆明军区政委谭甫仁被刺杀
后,许世友的警惕性更高了。医生用压舌板给他检查口腔,他以为是凶器,甩手就
走,连病也不看了。他不怕“明枪”,就怕“暗箭”,因为在延安有过教训,被人
绑起来,差点儿被杀,不能不谨小慎微。许世友在住宅院的东北角设计了一个两层
“炮楼”,整个院子都在眼里。1966年11月12日,南京军区召开“文化大
革命”动员会。平时开大会,许世友总是念一两页稿子就扔开,讲得生动活泼,很
受官兵的欢迎。这一回,他原原本本地照着稿子念,念完后马上闭嘴,不再多说一
句。军区常委开交心会,许世友说,把心交给别人,还能活命?每次开会他都要注
意外面有没有造反派偷听。秘书认真记录,他怀疑了,为什么要记这么详细?是不
是造反派的“内奸”?虽然上边天天有电报,要支持群众的“革命行动”。可许世
友早就看出“文化大革命”来之不善,要留得青山在,只有天高皇帝远。

  以后陈锡联对许世友的女儿许华山说,我含泪打电话,你爸爸不愿意到北京来
,我真怕他开枪犯错误。周恩来深知许世友和陈锡联的生死之交,所以动员许世友
进京,非陈锡联莫属。红四方面长征时曾三过草地,一次遭遇敌人,许世友抱起机
枪就扫,陈锡联把许世友推到一边,抢过机枪,刚打一梭子,就负了重伤。许世友
挑了30名身强力壮的战士轮流抬,说陈锡联要有闪失,我枪毙了你们。滴水之恩
,当涌泉相报,许世友还杀了马,给陈锡联留了一大块最好的马肉,保住了陈锡联
的一条命。陈锡联对许世友说,我们都在中南海,你也来吧。许世友保证,我一定
去北京。你报告总理,我身体不好,爬也要爬上飞机。

  1967年国庆节,许世友被毛泽东请上天安门城楼,谈了半个小时,并公开
见报。这在“文化大革命”中非同一般,表明许世友是毛主席司令部的人,谁也不
敢再找他的麻烦。之后许世友住进中南海40多天。每天没事,与李先念、陈锡联
、余秋里等一大批避难的老将在棋盘上“杀”得不亦乐乎,过了一段“打仗”的日
子。

  1968年1月28日,周恩来为许世友上台大造舆论。他接见江苏省军区和
地方群众组织代表,强调要解放干部,三结合要有领导干部参加,在宣读并解释中
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对南京军区党委检讨报告的批示时说,
军队支工、支农的成绩是最主要的,他们已经检查或改正军队在支左中犯的“错误
”,中央同意这个检查。南京军区是中央所信任的。许世友同志是一位身经百战、
久经考验的好同志,在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都立下了很重大的
功劳,这一点必须肯定。

  3月20日,中央批准了南京军区党委关于江苏省成立革命委员会的报告,同
意许世友担任革命委员会主任。

  3月21日凌晨,周恩来与许世友谈话,嘱咐多多。

  许世友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散江苏省境内的各种造反组织,并在一份文件
上批,谁再造反,先杀后报!在一次重要会议上,许世友咬牙切齿地说,南京若再
出现造反派,不用审批,统统杀光,一个不漏!

                  8

  九一三事件前夕,1971年8月31日17点,许世友被专机接到南昌。毛
泽东在湖南时,就叫汪东兴通知许世友和韩先楚到南昌来。汪东兴有头有尾讲了两
个小时,向他们传达了毛泽东在湖北、湖南的谈话内容。当晚21点,毛泽东到达
南昌,说既然车停好了,许世友也刚来不久,那就干脆到住地谈吧。22点多,毛
泽东同许世友、韩先楚等开始第一次谈话。

  毛泽东开门见山讲党的历史,十次路线斗争都是要分裂党,但没有分裂成。毛
泽东对许世友说,长征路上,张国焘搞分裂,成立伪中央,你是清楚的。许世友赶
快声明,伪中央没有我,有陈昌浩等人。毛泽东摆摆手,表示并没有把许世友划到
张国焘一伙中去。接着谈了陈独秀搞分裂,又说到去年的庐山会议。毛泽东说,许
世友同志啊,你与上海、浙江的关系有些紧张,有些问题呀?许世友马上说,我与
上海(张春桥)关系比较好,“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张春桥一直保我,一直为我
说话,并且有我的大字报时,他还派人去覆盖。毛泽东说,覆盖不对。不应该覆盖
嘛,让人家去看嘛,有什么关系呢?许世友又补充说,我与王洪文的关系也比较好


  当然,连坐在一边的汪东兴都听出来了,许世友说的并不是心里话。但在那种
时候,他不这样说又怎样说呢?毛泽东说,你这个许世友呀,应该高抬贵手,刀下
留人。汪东兴注意到,许世友听到“刀下留人”,非常紧张。许世友连忙说,哎哟
,我和南萍(浙江省革委会主任、省军区政委)的关系请中央派人来调查。浙江问
题给毛泽东的印象很深,1969年1月8日至29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关于
解决浙江问题的会议(1月4日周恩来与许世友商定先解决浙江问题),包括许世
友在内的南京军区、浙江省革命委员会、浙江省军区等10位领导干部参加(名单
由许世友拟定,并由周恩来报毛泽东批准)。毛泽东要双方多做自我批评,不要批
评对方。如今两年多过去了,浙江的武斗仍没有停止。毛泽东问许世友,据说舟山
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解决。你这个司令员有没有责任呀?那样搞武斗,南萍有责任
,但都是南萍的责任吗?

  毛泽东转身与韩先楚又说了几句,韩先楚的情绪比较轻松。毛泽东说缔造者就
不能指挥吗?这是不对的。缔造者、领导者也不是少数人,也不是我毛泽东一个,
也不是你林彪一个,我们党内还有很多同志是领导兵暴的、领导军队的。张国焘在
长征路上搞政变,他也是缔造者、指挥者。但是,他指挥军队搞分裂,拿军队作为
本钱来搞分裂,那就不好了。毛泽东对许世友说,你们和张国焘是一个部队的,你
们要接受这个教训。

  毛泽东屡屡提到张国焘,尤其在这种时候,实在让许世友心中不安。他转移了
话题,说主席呀,有“五一六”分子怎么办呢?毛泽东说,怎么又谈到“五一六”
啦?许世友说,“五一六”在南京相当厉害。文凤来是“五一六”分子,这个人到
上海,要毒害毛主席。毛泽东问,毒害我的事,你们查清楚了没有呀?许世友回答
不上来。毛泽东说,这件事,你们要查清楚,不忙作结论。接着毛泽东问许世友,
你们南京军区不是有一个有名的王林鲍(王必成,南京军区副司令员;林维先,南
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鲍先志,南京军区副政委)吗?还有别的人,他们都是
造反派吗?许世友说,他们都是造杜平(南京军区政委)的反。毛泽东问,他们为
什么不造你的反?许世友说,不,他们不造我的反。毛泽东说,你这个地方缺少一
个“宰相”。“宰相”很重要啊,我准备另找一个政委帮帮你的忙。谈话进行了一
个半小时,时间已经指向零点,毛泽东要汪东兴组织许世友他们先座谈一下。

  许世友和韩先楚都是“打猎迷”,这两位好朋友难得碰到一起,9月1日下午
开完座谈会,他们就高高兴兴打猎去了。

  连日奔波和谈话,毛泽东感冒了,发烧38度多,晚上卧床休息。9月2日上
午8时,毛泽东起了床,说我们要走了,怎么办?汪东兴说,您看呢?毛泽东说,
还是见他们一下吧。汪东兴马上通知许世友、韩先楚等,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了
。汪东兴急得够呛,心想这下糟糕了。半个小时后,才摸到他们的行踪,马上派人
把他们“抓”了回来。

  这一次毛泽东与他们的谈话时间不长,只有40分钟。毛泽东说,今天我要走
了,汪东兴向你们传达我在路上的谈话,你们也谈了谈。昨天座谈得怎么样?有什
么新的意见没有?韩先楚没有“包袱”,抢先说,我在座谈会上说,要听毛主席的
,九届二中全会我们大家都起了哄,我们犯了错误,我们做自我批评,请主席放心
。(说到庐山会议,许世友也还是有理直气壮的地方。在庐山,毛泽东让许世友摸
他的手,说我的手凉,脚也凉,你回去做做工作,我不能当国家主席。许世友马上
四处做工作,要毛主席当国家主席,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又不利于党的事业,是
完全错误的。)许世友请示说,主席,您到浙江找不找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与南萍
的矛盾)?毛泽东说,不谈这个问题,到浙江不谈这个问题啦!许世友问,那我回
去吗?毛主席说,你回南京去吧,下午我也走了。

                  9

  9月10日22点前,毛泽东的专列从杭州抵达上海。在杭州出发前,汪东兴
就打电话通知了在上海的王洪文(上海市革委会副主任、市委书记),并叫他通知
许世友到上海来,越快越好,“客人”要同他们谈话。专列一停,汪东兴就下车去
接,只有王洪文一个人,许世友没到。汪东兴把王洪文引进车厢,毛泽东问,东兴
同志打电话给你,要你通知许世友到上海来,怎么没有见他来呀?王洪文说,电话
我打了,南京说他可能下乡了,正在设法与他联系。毛泽东只与王洪文说了几句,
说等许世友来了一块谈。

  王洪文马上下车再打电话,“客人”急着要见许世友。此时许世友正在扬州,
连个准确地址也没有,只得求助扬州市委,这才通知到。车程七八个小时,许世友
不敢怠慢。回到南京,劈头就问,飞机到了没有?秘书说是值班飞机,许世友马上
批评,毛主席讲话(8月31日)你也听到了,怎么要值班飞机?秘书回答,没有
专机。许世友亲自打电话,确实没有。9月11日上午10点,许世友坐值班飞机
赶到上海。

  毛泽东住在专列上。一群人去见,汪东兴把王维国(空四军政委)挡住了,你
去休息吧。许世友的秘书注意到,王维国被“定身法”定住了,愣了好几秒,才转
身往外走。这时,时间好像非常紧急,毛泽东马上开始与他们谈话,简要谈了一个
多小时。汪东兴分析,一是毛泽东等得太久,二是毛泽东在南昌已经谈过了。所以
,汪东兴只是简单做了记录。

  毛泽东问,许世友,你下乡啦?去搞什么呀?调查什么问题呀?许世友说,我
去看农场,看大别山附近的军垦农场去了(实际上打猎去了)。毛泽东问,去那么
远了呀?许世友说,坐吉普车去的。毛泽东批评说,怎么连家都不回呀?一天到晚
,你这个司令员随便离开工作岗位,怎么行呀?向谁请了假呀?要是万一发生问题
,你怎么样办呀?连南京军区都找不着你!将来这样的情况你要注意,告诉一下家
里嘛。许世友说,真对不起,我想主席还会在杭州住几天的,然后才能到我这里。
我昨天夜里零点多才回到南京(其实第二天上午9点多才到),先休息了一下,就
没打电话到上海。接着许世友大概是为了打消毛泽东的疑心,汇报说,今年农业可
能会大丰收,军垦农场也不错,庄稼长势很好,丰收在望。毛泽东说,那好嘛,你
去看看农业也好嘛。许世友说,军队的情绪很好,军队里比较稳定,乱哄哄的情况
也过去了。我带着那些造反派游过苏北。毛泽东问,是不是都是支持你的那一派?
许世友说,我把两派都带上了。毛泽东再次强调,不能把领导机关搞乱了,更不能
把军队搞乱了。我在江西就同你讲了,要“高抬贵手”。许世友说,不会,我正在
做他们的工作。毛泽东说,那好。

  王洪文埋怨许世友,主席等你快等了15个小时了。毛泽东马上打断,不要这
样,不要紧嘛。这段时间我们也休息一下,不要提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对庐山会
议你们想得如何呀?是不是在思想上解决了问题呀?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呀?是不是
能解决了呀?我认为犯点错误是不要紧的,有的属于认识问题,现在有的同志对有
些问题还认识不到嘛,那就等待,耐心地等待嘛。认识一点就写出来,以便改正错
误。许世友说,庐山会议的问题,按毛主席的指示办。毛泽东说,我有什么指示呀
?许世友说,您的指示就是《我的一点意见》。毛泽东说,那个不是在后头吗?是
你们犯了错误后,我想了五天才写的。你们是什么时候讲的,是24、25、26
日三天嘛。许世友坚定地说,这个指示我拥护,我就是按您的意见办的。毛泽东说
,不见得吧,我那个意见你学了没有?我那个意见上说,什么叫唯心论,什么叫唯
物论,你讲一讲,我听听!许世友哈哈笑起来。毛泽东说,你不是说执行我的那个
指示吗?我要你们学习,你们又不动,人家要搞那个“论天才”,找了几条称“天
才”的语录,你找到了吗?王洪文看许世友没再说什么,就开始汇报。毛泽东再一
次点了林彪问题的实质,接着又重复讲到党内历次路线斗争。

  11点多,毛泽东说,我今天不留你们吃饭了。王洪文,你请许世友到锦江饭
店去吃饭,喝几杯酒,你们都去。汪东兴送他们下车,王维国在车门口等着,王洪
文把他拉上车。毛泽东对王维国非常冷淡,只在车厢门口与他握了一下手,连话也
没有讲。送走他们,毛泽东立即对汪东兴说,我们走。

  王洪文请客,说叫上王维国,许世友没有表示不同意。王维国也就一起去了,
等了好长时间,饭才上桌。饭桌上非常沉闷,平时七八瓶茅台还不够,今天一瓶也
没喝完。吃到一半,保卫人员告诉王洪文,毛泽东的专列走了。许世友非常惊讶,
匆匆结束饭局,与众人一一握手,握一个说一句毛主席的“三要三不要”。握到王
维国,说了一句“不要搞阴谋诡计”。事后秘书问他,是不是有意点题?许世友说
,毛主席说这个人(王维国)不好。

  15点多,许世友赶到南京火车站,想再见毛泽东一面。专列在南京停了15
分钟,但毛泽东没见。只有汪东兴下车见了一下许世友。据汪东兴回忆,毛泽东说
,不见,什么人都不见了,我要休息。

  9月12日,许世友哪里也没敢去,守着电话一动不动。一夜“安静”,9月
13日早晨5点,周恩来电话,要求加密。加了半天加不上,周恩来说,就这样吧
,庐山上第一个发言的那个人跑了。怕许世友反应不过来,周恩来又补了一句,“
老病号”跑了。许世友马上就明白了,似乎早有预料(韩先楚却一时没明白周恩来
说的“老病号”是谁。周恩来又说,就是第二个张国焘嘛,韩先楚还是不大明白)


  毛泽东在会上说,中央出了修正主义怎么办?许世友想也没想,马上说,我起
兵造反。他马上按军委命令布置一级战备,派陆军看住战区内所有的飞机、舰艇。
舰艇一个人开不跑,一个人却可以把飞机开上天,许世友下令把卡车开上跑道。

                 10

  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九一三事件查到了许世友的头上。

  江青和张春桥终于揪到许世友的小辫子了,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1972年12月25日,许世友被叫到北京。搜查毛家湾时,发现南京军区
司令员许世友、福州军区司令员韩先楚、济南军区司令员杨得志在九届二中全会上
写的信。一、拥护林彪的讲话,二、拥护毛泽东关于对犯错误的人不点名、不揪人
的指示,三、建议犯错误的人要检讨,对错误要进行批判,要调离中央,下放到基
层做实际工作,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

  这些信为什么到了毛家湾林彪那里?

  许世友回答,我们是写给中央军委的,至于怎么到了毛家湾,我怎么知道?但
是江青、张春桥揪住了三大司令员的三大问题,1、信上说“犯错误的人”指的是
谁(张春桥)?2、为什么信到了林彪那里(上贼船)?3、为什么三大军区司令
员一起写信(串连)?许世友说,我们的信通过中央办公厅转毛主席和林彪,为什
么在林彪手里?要问中央办公厅。至于信中说谁是坏人,事情过去两年多,忘了。

  其实,坏人是谁,许世友怎么可能忘记?首先就是奸臣张春桥,还有江青。江
青请许世友看样板戏,许世友不去,说看过几百遍了。江青又请许世友吃饭,许世
友说拉肚子,还是不去。气得江青说军中“两霸”,一是许世友,一是韩先楚。毛
泽东去世时,江青还想围攻许世友,许世友拍案而起,说你张狂什么,主席在我让
你三分,现在你再胡言乱语,我敢揍你。对于靠造反“暴发”的张春桥,许世友就
毫不“客气”了。九届二中全会华东组会议上,陈励耘(空五军政委)面对面地抨
击张春桥,虽没指名,许世友全听明白了,没等他讲完,许世友就大声说,老陈,
你讲得对!我同意你的意见!叫他到他管辖的江苏农村劳改!而张春桥阴着脸,一
个劲地记录,准备秋后算账。

  1970年8月26日,庐山会议各大组传达完毛泽东关于对犯错误的人不要
点名,不要揪人的指示。韩先楚去找许世友。许世友正在看南京军区的一封表态信
,心情非常好,说那个“鳝鱼眼”(张春桥)的寿数到了,我再补他一枪。韩先楚
也说,我也补一枪。所以福建军区的表态信与南京军区差不多。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张春桥“大翻身”,正炙手可热。好汉不吃眼前亏,许世
友当然不能说坏人是张春桥。可是坏人是谁呢?秘书提醒了一句,许世友“想”起
来了,毛主席与他谈话时,说到陈伯达是坏人。对,我们信中指的坏人是陈伯达。

  谁知道能不能瞒天过海呢?毕竟是块大大的“心病”,许世友血压陡升,心绞
痛也犯了,住进三O一医院南楼。到北京七天,住了五天医院,许世友想快快“逃
离”北京。经中央同意,1973年元旦他回南京休养。一回南京,许世友马上召
集常委会,写检讨电报。他说,庐山那封信是大家写的,我同意签发,有什么事我
承担。没什么偏差,就是言词过激,干扰了主席的战略部署,不应该。许世友说,
林彪当国防部长时,我去看过几回,带过几次野鸡野兔。他给毛泽东写了个人检讨
,批林整风会上也检讨不止。

  中央没有查出三大司令员串连,韩先楚、杨得志先解脱了。5月初,毛泽东派
李德生、韩先楚到南京来做许世友的工作,给他定心丸。你与林彪是一般工作关系
,不了解,最多是上当受骗,不要上纲上线。

  许世友终于“解放”,但江青和张春桥仍在寻找机会,置许世友于死地。

                 11

  1975年,国防部长、主持军委工作的叶剑英给各大军区、军兵种的领导打
“预防针”,传达毛主席的指示,现在有个“上海帮”,你们要警惕,稳定部队,
把部队掌握好。江青等人打着批林批孔的旗号,给海军、空军、南京部队、广州部
队等领导机关写信,派亲信到部队送“材料”。许世友非常清醒,根本不理睬她。

  1975年1 月,十届二中全会开完,接着开四届人大。一天晚上,许世友
来看杨勇,关上门,谈了两个多小时。许世友临走,拉开门气冲冲地说,你怕死!
你怕死!一甩手走了。杨勇的秘书李增林忙问怎么了,杨勇说,他对江青和张春桥
意见很大,气得鼓鼓的。我怕他放炮,劝他忍着点。对江青、张春桥这类小人,要
针锋相对斗,但不一定把话都讲出来。就因为这个,他说我怕死。李增林说,是不
是找许司令再谈谈?杨勇说,不用,我了解他。你不信,明天他准保来找我。果然
第二天一大早许世友来了,站在门口直着嗓子说,老杨,你说得对,照你的办!说
完噔噔噔下楼散步去了。

  但是再三再四的小心,江青、张春桥还是揪住许世友不放。

  毛泽东认为,文化大革命已经八年,现在以安定为好,全党全军要团结。他认
为几位军区司令员或多或少有点问题,但批林批孔中贴出的大字报没有什么新内容
。毛泽东提出分别找他们个别谈谈就行了。后来他改变主张,由政治局主持召开各
大军区负责人会议,“解决”李德生、许世友、韩先楚等同志的问题。会议将政治
局委员和军区负责人编成几个小组,每组“批判”一个人。这时周恩来已经病重住
院,江青、张春桥利用毛主席说的几位军区司令员或多或少有点问题的话,对他们
大肆攻击,想把他们划到九一三事件中去,强迫他们作“深刻”检查。不检讨?会
议就没完没了地僵着。李德生、许世友、韩先楚等不得不违心“检查”,批判会这
才姗姗结束。

  他们的“牺牲”,总算遏制了四人帮想在中央制造更大阴谋的势头。

                 12

  1973年12月12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亲自召集中央政治局会议,
建议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当时全国有11个大军区,新疆军区司令员杨勇,成都
军区司令员秦基伟,昆明军区司令员王必成任职的时间都不长,原地不动。北京军
区李德生和沈阳军区陈锡联、济南军区杨得志和武汉军区曾思玉、南京军区许世友
和广州军区丁盛、福州军区韩先楚和兰州军区皮定钧,相互对调。毛泽东说,我想
这个问题想了好几年了。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搞久了,不行呢,搞久了“油”了呢。
接连几天,毛泽东就这个问题同政治局成员进行了广泛的交谈,取得了一致的意见


  12月22日,中央军委宣布邓小平参加中央军委的工作,同时下达八大军区
司令员对调的命令。12月29日,周恩来召集在北京的中央委员、候补中央委员
及有关负责人开会,由王洪文点名。王洪文来自上海,许世友与王洪文(小毛孩子
嘛)没有更多的冲突,平时许世友对他还算客气。刚当上“接班人”的王洪文还不
懂天高地厚,他先点许世友,许世友不说话,眼睛翻到天花板上。许世友在南京呆
了20多年,根本不想到什么广州去。但军令如山倒,他不能不服从。王洪文提高
嗓音,再点许世友,许世友一声巨响把茶杯摔到桌上。王洪文没办法,回头望着毛
泽东,毛泽东一声不吭。周恩来接过命令,从其他司令员点起,才算让王洪文下了
台阶。12月30日,周恩来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新调任的各大军区司
令员和政治委员出席各地的元旦联欢会,并由新华社公开报道。

  后来,许世友对调到广州军区非常高兴,不到广州还捞不上仗打呢。他就是爱
打仗,或者换句话说,他就是为打仗而生的。什么战术?打进去就是战术。谁要打
不好,提头来见。有一次传错了命令,部队没前进反而后退。他急得大骂,真是一
伙蠢猪。不行,非要他们打,打不好统统杀头。马上要打了,下起大雨,下边请示
,许世友问,下刀子不下?不下刀子就打!他当师长军长时还经常背着大刀与敌人
拼杀,红军扩编时,许世友连升三级,从团长直升到副军长兼师长,靠的就是赫赫
战功。1981年7月,许世友回忆,我当战士时,打了几十次仗才当班长,当排
长时打了百把次仗,当连长打了三百次仗,到当团长时已经打过上千次仗。在对越
自卫反击战的庆功大会上,许世友说,我这个人带兵以来,部队从来是活不交枪,
死不丢尸,这是老红军的光荣传统。

  许世友从红军大学毕业后留校。他辗转向毛泽东提出他要上前线,被任命为山
东省军区司令员。抗战胜利后山东赴东北的六万多部队大部分走的海上,许世友是
海运总指挥,成了看客。许世友真想一甩手,跟着队伍上东北。忍了几天,他去找
萧华,说看样子东北要打大仗了,我求你让我跟你们一起到东北去。萧华说,你一
个大司令,怎么能说走就走?许世友说,那有什么,你随便给个官,大小无所谓,
只要有仗打就行。萧华说我可没有这个权力。许世友说,那你和罗(荣桓)政委说
说。萧华说,你就别乱弹琴了,几万部队渡海,没你许司令,船从哪来?棉衣从哪
来?提到棉衣,许世友笑了,说我还为自己留了一套厚厚的黑棉衣。萧华说,我也
是来之前才接到去东北的通知,没准哪天你那套棉衣就派上用场了。许世友无可奈
何,那好,你就等着在东北接我吧。等到东北解放,许世友也没去成东北,好在很
快山东也有了仗打。

  话说回来,如果许世友去了东北(四野),不知后来是祸是福?

  全国解放后,许世友就没有仗打了,手直痒痒。到广州军区任职不久,许世友
就指挥了1974年西沙自卫反击战,大获全胜。1979年他又指挥了对越自卫
反击战(广西战区),同样是大获全胜。对越自卫反击战是抗美援朝之后的一场大
仗,叫许世友赶上了,瞧这运气,否则他就只有在南京眼巴巴当看客了。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上,常胜将军许世友是亲临前线年龄最大的指挥员。

  但是战后,由于疲劳过度,许世友猝然病倒,血压高,全身浮肿。

                 13

  1976年10月,“四人帮”被一网打尽,许世友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喝
了个一醉方休。他想起“文化大革命”前老韩到南京,拉他去钓鱼。吃鱼哪有钓鱼
香?老韩“钓”,而许世友却坚持“网”,他没有那份耐心。“文化大革命”中又
说起钓鱼,许世友说,只要你能把张春桥这条“鳝鱼眼”钓上来,我就不再“网”
,跟你慢慢“钓”。现在“鳝鱼眼”终于被“钓”上来了。

  1976年12月底,杨勇和罗瑞卿飞往广州,为邓小平复出大造舆论。他们
走访了汕头、湛江、深圳、澳门等地,还去了万山群岛,在海南岛的三亚过的春节
。最后转到广州,住在留园。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以东道主的身份请杨勇一家吃
饭。杨勇的二儿子冀平和三儿子北北正在广州休假,加上一直跟着杨勇的女儿京京
,三个孩子跟着杨勇热热闹闹地去了。

  许世友和杨勇关系不错,平时天南地北,只要开会碰到一起,就打打闹闹。有
一次,许世友高兴,握得杨勇的手生疼,还摆开架式要和杨勇摔跤。大家都说杨勇
要吃亏了,许世友也知道杨勇不是他的对手,运足了气,把杨勇抱起来抡了整整两
圈,才兴犹未尽地放下。杨勇的腿在关押时摔折过,拿着根拐杖。许世友见了,大
声说,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老(许世友大杨勇七八岁),他可不管杨勇腿好不好,总
之不能让杨勇冒充老头。

  客人一落座,菜就紧忙着上了桌,这是许世友的风格。许世友请客很有意思,
只要打到野味,就用野味请客(南京方圆百里的野鸭子都被他打光了)。没有野味
,就全是家常菜,用最大号的脸盆盛着(一脸盆冒着尖的油煎鸡蛋,一脸盆小虾米
,还有一脸盆肉)。许世友请客,不重视菜而重视酒。喝酒是他的第一爱好,没饭
吃可以,没酒喝可不行。他常说,冷酒伤肝,热酒伤肺,没酒可就伤心了。红军时
期红四方面军曾颁布戒酒令,许世友例外,挂在床头的水壶里装的是酒,说不喝酒
,腿没劲。有人不服,张国焘说,你们谁能比过许世友的酒量?能比过,就可以喝


  打胜仗,请部下喝酒,这是许世友的最高奖赏。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
庆功宴上,许世友连敬三杯茅台,第一杯希望大家好好庆祝一下,第二杯祝大家再
立新功,第三杯祝愿你们永远爱祖国,永远当英雄。三杯酒下肚,许世友眼尖,看
见有人没喝,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玉皇大帝不知人间的痛苦是什么,派天官调查
。天官在很多地方看到的都是快乐,上哪找痛苦呢?这时他看到几个人喝酒,有一
个人喝得很困难,他才明白,看来人间最大的痛苦是喝酒哇。许世友很会劝酒,家
属不让,怕老婆;身体不行,怕死。只得喝,喝了,还要说,能喝不喝,弄虚作假
,罚三杯。但如果你真醉了,下次他就不再劝。

  此时杨勇已经不能喝酒了,60年代以后他得了过敏性肠炎,一喝酒就拉肚子
。许世友说,你不喝,我喝。喝水般喝了一阵酒,喝舒服了,许世友说,我的部队
都拉到山上去了,野营拉练。意思是,没问题,我全力支持你(让邓小平出来工作
)。

  许世友知道,邓小平出山,宣判张春桥、江青政治死刑的日子就不远了。


华夏文摘增刊 第四六四期 二○○五年十一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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