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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 周六 2月 28, 2009 5:46 pm 帖子: 2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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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人物】
文革后期的刘格平
孙 涛
文革后期,在北京中组部招待所住着一个慈眉善眼的老干部,服务员们只知称呼他老于,他们听所里领导说,老于是个大干部。他们对老于照顾得十分周到。 1976年7月28日黎明,老于觉得天摇地晃,以为自个儿犯了头晕病,便起床寻药吃。后来就听见楼道里人声嘈杂,有两个女服务员进来,非要搀他出去,将他安顿在院里一间小车的车库里,说是地震了。那阵子,不仅是老于,连中南海里的毛主席,也不知道河北的唐山,发生了旷古未有的大地震。 那时服务员们都不知道,老于就是文革前期大名鼎鼎的刘格平。有关方面为了他的安全,安排他住宿时,用了个姓于的假名。 刘格平住在北京,有两件大事。一是要看病,二是要向中央申诉,要求给他一个政治结论。文革前,刘格平在宁夏被打成反党集团成员,虽然平反,安排到了山西,还给了个副省长,但有职无权。他的资格比省委书记老,行政级别比省委书记高,却无具体工作可干。 文革开始,刘格平立了一大功,那就是揭发了“六十一人叛徒集团”的问题。 中央令他进京,周恩来总理当面向他布置,尽快在山西成立一个小组,把山西的工作抓起来,而且,还强调让他出山,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意思。刘格平领命返晋,于是便有了 1967年1月12日的向省委夺权的伟大胜利,中央表态支持。(上图:刘格平臂戴着造反派袖章接见群众) 刘格平领导群众组织造反夺权,也成了全国的表率。再往后,山西政局不稳,派斗不止,中央又派军队干部来山西掌权,刘格平便靠边站了。向“黑省委”夺权后,山西工作没搞好,他是第一责任人,他又成了犯错误的干部,与妻子一道,被发配到唐山瓷厂,成了这个工厂的工人。 刘格平人生大起大落,但他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人也将叛徒的帽子扣到了他的头上。身体有病要看,政治上要中央还他一个清白,他认为比看病还重要。然而,中组部安排刘格平住下了,看病的医院乃至医生也都给他安排好了,但政治结论一事,却杳无音讯。 唐山大地震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北京。毛主席病重,在中央主持工作的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华国锋派出部队去救灾。刘格平堂堂三级高干,此时无职无权,不能为唐山人民尽力,唯有心系唐山亲人了。他的老伴和爱女,母女俩都在唐山,她们还能生还吗?几天后,刘格平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先落下又提起,老伴从唐山死里逃生,跌跌撞撞赶到北京,在中组部招待所的那间小车车库,扑到了丈夫怀中。她告诉老于,他们的爱女,被砸在唐山倒塌的住房墙下,走了,痛苦地永远走了……老伴尚未说完,刘格平已痛不欲生。但他是老革命了,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抱住了老伴。 招待所的服务员们,都同情这个老汉,说他真是一个坚强的老汉。 摘录一些资料如下: 1967年1月25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表态支持刘格平领导的山西 “一·一二” 夺权,指出:“这是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伟大胜利,这是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的新的伟大胜利。” 1968年4月9日山西革命造反兵团职工总司令部编辑出版的《工总司》报载有《刘格平23人叛徒集团简介》,称:“刘格平的23人叛徒集团,比刘少奇为首的叛徒集团更阴险,更狡猾。前者登报,后者不登报。刘格平为首的23人叛徒集团,是金条买通国民党,而未登报就自首叛变的,在自首书上,刘格平是第一个带头签名的。到目前为止,这23人叛徒集团中,留下11个,已都承认,是铁的事实,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俱在。” 1979年9月15日,山西省委召开全省清查审处会,刘格平等65被定为“四人帮”在山西的骨干分子。 1982年5月,刘格平给中央送上《我的申述和请求》,讲到文革初他进京受到周总理和其他国务院领导、中央文革小组领导集体接见,总理对他直接布置:“是毛主席要你站出来,所以这次就叫你来了。” 1991年,由山西省委书记李立功主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了《当代中国的山西》一书,在第五章“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将山西的“一·一二”夺权定性为“阴谋篡党夺权事件”。 1999年,在刘格平老家河北沧州孟村大堤东村,建起“刘格平陵园”。同年,《刘格平文集》由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出版。 2006年9月,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了《赵雨亭革命生涯》一书。书中记载,“1966年12月上旬至下旬,江青、康生等人两次电召山西省副省长刘格平进京,指使他篡夺中共山西省委的权力。” 1967年,在山西的“一·一二”夺权那场革命中,副省长刘格平和省委第一书记卫恒,仿佛两个阵营前拼杀的勇士,刘格平持矛,卫恒持盾。 1983年,中央给刘格平做出“没有任何政治历史问题”的审查结论。 1985年卫恒被山西省委彻底平反昭雪。 当后人需要为历史涂脂抹粉时,历史就能变得无其矛,无其盾了吗? 功过是非各自说。对于历史事件和人物,大约都是如此。 —————————————————————————————————— 【史林一叶】
略述晋中文革两派的形成及派斗的发展
弓和平
文革时,山西省晋中专区辖榆次、寿阳、盂县、平定、昔阳、和顺、左权、榆社、太谷、祁县、平遥、介休、灵石、孝义、中阳、离石、临县、文水、交城、汾阳等县,中共晋中地委与晋中专员公署设于榆次。 文革中山西两派斗争激烈,晋中当时是山西文革的焦点。
晋中两派分裂的历史背景:“十月事件”
要了解文革时的晋中群众组织为什么会分裂成两派,必须了解其主要的历史背景:1964年的“十月事件”。 最初是因昔阳县委书记的调动:1961年,昔阳县委书记张怀英调到文水担任县委书记,昔阳调来盂县县委书记张润槐。张润怀于1917年出生于盂县北下庄乡箭河村,祖父辈从定襄窑头村逃荒到盂县。张润槐到任后正值反五风运动(共产风,浮夸风,强迫命令风,瞎指挥风,特殊化风),张润槐把反五风运动引入了高潮。张润槐本人文化水平不高,做事认真,工作方法简单,说话直率,得罪了不少昔阳干部。当时的老区还有解放战争遗留下的宗派、山头主义,如昔阳原属晋冀鲁豫边区,盂县属晋察冀边区,当地人排外思想也严重。到了1963年9月25日中共昔阳县委第五届党代会召开,361名代表出席,大会选举新县委委员时,张润槐虽然当选但少了四十二张票,选举结果送到地委,这本来应是正当情况,可地委书记知道后十分恼火,认为是张怀英暗地捣鬼,随之省委派人来昔阳调查。 1964年4月免去了张润怀昔阳县委书记职务,正赶上四清运动,省委、地委决定昔阳为四清运动重点县,调省人事局局长李文亮(昔阳人)代理昔阳县委书记并兼昔阳四清工作团长。约半年,昔阳又换成原跃先(时任寿阳县委书记,榆社人)任县委书记,随后抽调晋中地委机关和寿阳、晋华等地的骨干1500人,组成新的四清工作团赴昔阳开展四清运动。四清在农村最初是清仓库、清工分、清账目、清财物,这时又变成了清政治、清思想、清经济、清组织。四清工作团政委兼团长是晋中地委副书记卜虹云(昔阳人),副团长是地委副书记苗枫兼地委秘书长(襄垣人),负责大寨四清的是地委副秘书长张子仪(河北井陉人)。 1964年9月,晋中地委开了四十多天扩大会议,会议批判了任井夫(原中共晋中地委委员、专署副专员,曾任平遥县委书记,孝义人)和王振国(地委委员、地委副秘书长)。王振国原在文水任县委书记,因他俩给上级写信反映地委书记的问题,得罪了新任地委书记。当时张怀英从昔阳调文水任县委书记,地委让他揭发整理王振国在文水所犯的错误,张怀英经调查了解认为王振国没犯大错误,所以没按地委指示去办。地委原是批判“任井夫、王振国反党集团”,因张怀英不按地委对王振国揭发,地委在昔阳问题上对张就有看法,于是把张怀英也加到“反党集团”中,会议免去了任、王、张的职务,定为“任、王、张反党集团”,并且牵扯了晋中各县近三百多干部。会后把任井夫送到忻县劳教砖厂劳动改造,昔阳二十多名干部被调到外地工作。此事后来被称为“十月事件”。晋中地委把“任、王、张反党集团”材料报到山西省委和华北局,华北局和省委领导看了材料后都认为不是反党,是宗派活动。 1966年5月16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开展文化大革命的通知(史称“五一六通知”)后,为了紧跟中央部署,山西省委、晋中地委召开会议,安排各县各厂矿企业开展文革运动,晋中地委还效仿中央批判邓拓、吴晗、廖沬沙的“三家村”,把任井夫、王振国、张怀英打成“晋中的三家村”。8月18日领袖在北京接见红卫兵及革命师生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晋中地委领导也紧跟照办,在榆次北门外用大卡车拼接成主席台,地委书记身穿绿军装、臂戴红卫兵袖章,率领地委领导及军分区首长接见榆次各学校红卫兵组织。随后时任地委书记率先在地委机关院内,给地委副秘书长肖寒贴出大字报,揭发肖包庇“任、王、张”反党分子。随后派人到平遥、文水发动群众批判任井夫、张怀英。 随着文革的发展,红卫兵运动兴起,平遥的红卫兵组织去忻县劳教所批斗折磨任井夫,致其两脚溃烂,骨骼严重变形。张怀英被免去文水县委书记,省委安排张怀英去大同四清工作队任副队长,在大同期间张因病住进大同医院治疗。文水组织群众将其从医院揪回去斗争,数次批斗中对张怀英施行二十多种刑罚,多次吊打,在残酷拷打中张怀英昏死过去三四次,肋骨被打断三根,他的老婆和幼小女儿也受到牵连被批斗。
造反派因对任、王、张的不同看法分成两派
1966年10月间,省城太原造反派开始联合起来,批判“资产阶级路线”,矛头直指山西省委。当时山西两大造反派组织,山西革命造反兵团(以太原中学生为主,简称兵团)、太原红色造反联络站(以太原大专学校学生为主,简称红联站)在批山西省委时发现了“任、王、张反党集团”一案,认为这是冤案,是省委和晋中地委迫害干部造成的重要罪行之一。被冤枉的“任、王、张反党集团”成员看到了曙光。 为了保护该事件的主要成员,当时红联站太原工学院红旗战斗队派人到忻县劳教砖厂把任井夫救出来,转移保护,据当时太工红旗参与搭救的当时人讲,忻县劳教砖厂不敢放人,又不敢惹省城来的造反组织,于是太原工学院红旗战斗队去搭救任井夫的人打条子“借”出了任井夫。张怀英,王振国也被山西省造反兵团和红联站接到太原。任井夫、张怀英、王振国被红联站和兵团安排住到太原五中,等待时机返回晋中。 1966年12月下旬,随着文革运动的进展,为了避免造反组织以抢黑材料为名冲击各地县保密机构,省委文革办公室发文给各地、县,把机密档案和干部人事档案转移到安全地方,中共晋中地委责成地委副书记苗枫(襄垣人)、地委保密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弓国栋(寿阳人)负责与军分区和驻地部队联系存放事项。 1967年1月4日早晨,首都赴晋造反大队和北农机(北京农机学院)全无敌战斗队赴晋分队,联合太原造反组织和晋中造反派,冲进晋中地委,抢夺了中共晋中地委档案室并查抄了地委书记王绣锦的住宅,此事件造成晋中地委工作陷于半瘫痪状态,此事件也震动了整个晋中地区。 1月12日,太原造反派山西革命工人造反决死纵队、山西革命造反兵团等二十五个组织,联合起来夺了山西省委、省人民委员会的权,成立了以杨承效(即杨承孝)、宋捷、朱永康、张建国为首的山西省革命造反总指挥部,并于1月14日以山西省革命造反总指挥部名义发布了第一号通告,宣告山西省和太原市党政财文大权由总指挥部接管。1月16日中央文革小组办事组编印的《快报》刊载山西省革命造反总指挥部第一号通告。领袖阅过这个通告后批示支持。25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山西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胜利》。 同日,榆次造反派组织联合在榆次体育场批斗了省委领导卫恒、王谦、王大任、贾俊及晋中地委领导王绣锦、谢子和、卜虹云、苗枫、王荣等。会后晋中文工团造反组织还编了秧歌剧《进城去看斗卫恒》,内容是住在近郊农村的夫妻俩闻讯榆次城里要开会批斗省地县领导,男人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婆进县城,“体育场里斗卫恒,还有那个胖贾俊……” 1月31日,榆次的东方红纺织厂(原晋华厂改名)革命造反联络站、东方红职工子弟学校燎原战斗队,榆次一中的驱虎豹战斗团、杨家岭野战团、红旗战斗兵团、虎山行战斗团、中南海警卫团、革命造反决死纵队,山西革命工人造反兵团晋中军团、红卫纺织机械厂播火兵团、太原烈火金钢挺进纵队驻晋中支队、山西晋中荣复军人疗养院革命造反大队、晋中财贸干校红旗战斗队、榆次革命青年造反兵团、晋中粮机厂工人赤卫队、晋中粮机厂红色造反队、榆次二中红色造反联络站、晋中红色造反联络站、晋中财贸干校毛泽东思想红卫士战斗队、山西卫校革命造反兵团、山西轻工业学校东方红兵团、晋中地委反到底战斗队、山西革命工人造反兵团晋中军团铁路分团、晋中造反有理兵团、晋中工业企业联合公司捍卫毛泽东思想兵团、山西红色造反联络站风雷联络站晋中分站、首都赴晋造反大队晋中支队、榆次插队青年卫东战斗队、晋中永红纺织厂革命造反联络指挥部、东方红无产阶级联合造反大队、毛泽东思想红卫兵首都兵团红卫支队、山西工人革命工人造反兵团晋中军团红卫分团等造反组织,联合成立了晋中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简称总司),夺了地委和晋中专员公署的党政大权(在此前有晋中无产阶级革命派联合总部组织了“一·一八”夺权,但因军队没介入给予支持而无效)。这次夺权后成立了晋中地区革命造反派总司令部,并选举首都赴晋大队负责人李玉昌任总指挥,后来有东方红纺织厂(晋华)织布车间工人王××,晋中水利局干部李兆田相继担任总指挥。2月11日,中共山西省核心小组和山西省革命造反总指挥部发文承认晋中总司夺权。 2月5日,得到平反的任、王、张受山西省总指挥部指派,回到晋中参加总司工作,他三人积极配合总司工作,总司对他三人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以任、王、张为主的硬骨头兵团(该组织成员大部分为1964年“十月事件”中被整的原晋中各县干部)也是总司的支持者,而且发起总司的主要组织一中“虎山行”是坚定支持任、王、张的。 可是参加总司的原地委个别造反组织及晋中军分区个别领导对任、王、张三人持有不同看法,因当年地委批“任、王、张反党集团”时,军分区政委崔冰是地委主要成员和积极参与者,原地委机关参加总司夺权的组织部分成员也是当年整任、王、张的骨干分子。在此前的1月23日,山西革命工人造反决死纵队和兵团派出车成林(决死纵队负责人之一)带人到晋中专员公署公安处要任井夫的黑材料,就遭到晋中军分区阻止,并抓了车成林。 最初任、王、张参与总司工作,与对他三人有成见的人矛盾还不突出,但任、王、张把原受他三人牵连受到迫害(十月事件)的三百多人组成硬骨头兵团后,这些人大部分是晋中各地县的领导和基层干部,他们的出现对各县及晋中会有影响,而且随之各县要成立党的核心小组和革委会。这些人理应进入新的领导班子。军分区首先反对,原地委机关参加总司组织的干部也大为不满,认为这些人是从峨眉山下来摘桃子的。任、王、张认为这些受害者本身是原地委和各县干部,他们的问题得到平反纠正就可以参与新成立的党的核心小组和革委会工作。 3月底,总司原地委干部和晋中军分区同任、王、张产生了严重分歧,首都赴晋造反大队晋中支队写了篇《晋中总司与请出来的革命干部实行三结合的惨痛教训》大字报贴在了榆次北门外,大字报内容很快传遍了晋中各县。作为在晋中支左的军分区却在暗箱操作,他们把由军分区操控的造反组织头领约到晋中军分区进行秘密谈话,布置等待时机炮轰任、王、张。 晋中总司内部的分歧在晋中地区引起强烈反映,晋中总司主要骨干组织一中“虎山行”是榆次地区响当当的造反组织,其主要负责人赵瑞华、刘顺义派人去晋中各县了解对任、王、张的态度,去各县的人员将调查情况汇总在一起,一中“虎山行”准备根据晋中形势发展表态支持任、王、张。4月初晋中地委机关大院各部门造反派组织在行署二楼会议室召开会议,针对任、王、张问题进行辩论,行署民劳安(民政局、劳动局、安置办)造反组织负责人侯敢(原名侯世绵,平遥人),在会议上表态要求支持受迫害站出来的革命干部任、王、张,反对任、王、张的地委机关其他部门造反组织进行了反击,会议在争吵中不欢而散。 4月16日,总司地委机关一造反组织在地委机关院内贴出了炮轰任、王、张的大字报,总司其他一些造反组织紧随其后,把炮轰任、王、张的大字报贴满了榆次各个街道。作为总司骨干组织的一中“虎山行”率先表态支持受原地委迫害的革命干部任、王、张,并把收集到的原地委主要领导参加革命简历和任、王、张参加革命工作的简历、出身写成大字报贴满了地委院内和榆次各个街头及榆次北门外,还把大字报内容印成传单到各地散发,大造支持任、王、张的声势。 晋中因任、王、张事件分成两派,总司内部也分裂了。估计当年炮轰任、王、张的群众至今也没弄明白,突然对任、王、张开炮,并不是因夺权后的权力分配,也不是对当时的晋中形势有了分歧。 山西夺权后,刘格平被誉为全国革命干部的榜样,张日清成为全军支左的旗帜,但这二人之间的矛盾逐渐升温,以刘格平、袁振、陈永贵为一派,张日清、刘贯一、刘志兰、陈守忠为一派,矛盾越来越尖锐,斗爭也越来越激烈。山西省革命造反总指挥部的山西革命造反兵团(简称兵团)、山西工人革命工人造反决死纵队(简称决死纵队)支持刘格平,山西省红联站支持张日清、刘贯一、陈守忠、刘志兰。山西工人革命造反决死纵队为首的组织于4月14日炮轰刘贯一、陈守忠、刘志兰。5月份成立的晋中总站支持刘格平,总司支持张日清。晋中因任、王、张问题分成的两派,与省城因刘、陈、刘问题分成的两派,搅和到了一起。晋中的炮轰派是指炮轰任、王、张,太原的炮轰派是指炮轰刘、陈、刘,而炮轰任、王、张的,一般是支持张日清和刘、陈、刘的,炮轰刘、陈、刘的,一般是支持刘格平和任、王、张的。
陈永贵按中央精神的表态加剧两派对立
1967年1月20日左右,北京来昔阳串联的红卫兵风雷小分队煽风点火,鼓动昔阳七八个造反组织夺了昔阳县委、县人委的党政大权,县委书记原跃先在造反组织夺权后从县委楼上跳下自杀。 2月5日,以陈永贵、李顺达、解悦、牛发和为首的劳动模范成立了山西省革命造反派联络站并加入了山西省革命造反总指部。 2月10日,中央批准成立了中共山西省核心小组,核心小组组长刘格平,副组长张日清、刘贯一、袁振、陈守忠、陈永贵、徐志远(原忻县地委书记)、刘志兰(陈守忠夫人),秘书长刘贯一,副秘书长刘志兰。后来增补六十九军副军长谢振华为山西省核心小组第一副组长。 昔阳夺权后局势混乱,陈永贵看到心里很着急,给周恩来打电话反映情况,周恩来对他说,县委瘫痪你要把县委权掌起来。陈永贵说他一个人不行,周说你找几个老干部帮你掌权啊。陈永贵于是找了老干部王贵科、赵满仓、李韩锁、王富元等,联合昔阳三十二个造反派组织,于2月11日成立了昔阳革命造反指挥部,陈永贵被推选为总指挥。新成立的昔阳革命造反指挥部在昔阳武装部的支持下,于2月12日接管了昔阳县党政大权,此后昔阳县就在陈永贵带领下抓革命促生产。 1967年5月7日下午四点多,赴京参加了“五一”观礼活动后返晋的陈永贵从太原来到榆次,先去了晋中军分区,与政委崔冰、司令员陈尔云、政治部主任郭炳章及其他军分区领导干部见面,讲了他这次参加“五一”观礼情况。负责晋中支左的军分区政委崔冰给陈讲了当时晋中(榆次)文革的形势,陈听了后表示他是支持张怀英的。晚上六点由郭炳章陪同在军分区食堂吃晚饭,当陈与郭坐到餐桌前等上饭菜时,陈的后面站着一个军分区助理员拿着一本毛主席语录,饭菜端上来后,陈正要拿筷子夹菜,那个助理员就念毛语录,陈停下筷子,他就不念了……这样反复几次,陪同吃饭的郭也不吭气。陈那顿饭几乎没吃就告辞去了晋中地委招待所。 下午六时多,榆次地区某学生造反组织,通知其下属各校造反组织的学生们晚上去地委(晋中)院里小招待所,通知说陈永贵参加北京“五一”观礼回到太原,今天来了榆次住地委小招,咱们去见见。晚上八点多,学生们陆续去了地委小招,不一会聚集下几百人,大部分是榆次各校的学生(中学生为主)。那时派性分化还不十分明确,所以持不同观点的学生都来了。 大约晚八点多,一名榆次一中的学生从招待所里出来讲,陈永贵同志一会儿出来与大家见面。他又说,去年国庆节大寨“铁姑娘队”代表贾××在天安门城楼上由周总理带着去见了毛主席,毛握着贾的手说:永贵好,永贵好(意思是问候陈永贵好)。一会儿陈永贵出来时,大家要喊“永贵好”。下面的学生齐声答应好。(上图:1967年“五一”陈永贵率山西代表团在京参加观礼活动时在天安门城楼上与毛泽东握手) 约十分钟后陈永贵出来了,他披着棉军大衣,头上扎着白毛巾,脖子上吊着旱烟袋。他用浓重的昔阳口音讲了在京“五一”观礼情况,随后讲对晋中造反组织夺地委权的支持,接着讲了对晋中当前形势的态度。在讲到他支持张怀芵时,下面群众稍为骚动了一下就安静了。陈讲完后,有二中红联几个女学生当场表示她们不再轰炮轰任、王、张了,改为支持任、王、张。 5月8日上午在榆次体育场,由当时夺了晋中地委和专员公署大权的晋中地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简称总司)组织榆次各单位群众组织,欢迎陈永贵。 陈永贵在欢迎会上先讲了他进京观礼的情况,随后对晋中总司举行欢迎他的大会表示感谢,接着话峰一转,讲起了他对晋中形势的看法,表示他支持张怀英同志,他现在支持张怀英,原来支持,将来也支持(他只讲的支持张,没说其他人)。陈永贵讲完话后把手中麦克风交给主持会议的晋中总司负责人李兆田。 这时台下反对任、王、张(炮轰观点)组织的群众对陈永贵讲话感到不满,开始喊口号并骚动起来,支持任、王、张现点的群众组织也喊口号,台下局面开始混乱起来了,台上负责音响和喊口号的晋中文工团演员马继武,从李兆田手中要过麦克风对台下喊话,企图维持场面,由于台底下两派群众的呼喊声太乱,马继武一着急跳到主席台的桌子上,呼叫台下别乱。下面的人看到马继武跳到桌子上,就更加混乱了。后来马继武因跳到桌子上而被支持观点一派称为“跳桌小丑”。 陈永贵在混乱中被人从后台引走了。陈永贵在欢迎会上的表态迅速传遍了晋中各县,支持任、王、张的群众组织听到陈永贵讲话倍受鼓舞,持炮轰观点的群众组织对陈永贵讲话大为不滿,并视陈是任、王、张的后台,是晋中形势不稳定的主要因素。 会后总司主要组织一中“虎山行”领导人刘顺义、赵瑞华立即召集支持任、王、张的群众组织负责人开会,开会地址在一中三十五班教室,会议经过商谈,决定在总司的和不在总司的支持任、王、张的组织联合成立晋中批刘邓联络总站,站长由赵瑞华担任,副站长是经纬纺织机械厂工人王金海,地委民劳安干部侯敢。会后晋中电影公司怒火纵队写了九评“我们为什么支持任、王、张”的评论文章,文章很快传到晋中各地县,在晋中引起了很大反响,此后晋中总站的名声响彻晋中和太原大地。从此晋中总司称为炮轰派,晋中总站称为支持派。两派很快影响到晋中各县,各县组织在支持和炮轰任、王、张问题上选择了各自的站队,此后各县都有了总站、总司不同观点的大型组织,随着矛盾的加深,两派武斗逐步升级。
从晋华厂看晋中两派
榆次的晋华纺织厂,当时是山西省乃至华北地区最大的国营纺织厂,在文革初改名为东方红纺织厂(简称东纺)。厂里在1966年11月相继成立了东方红纺织厂革命造反联络站(简称“东联”)、东方红纺织厂捍卫毛泽东思想革命造反队(简称“捍卫”)。从该厂两派的分化组合可以看到当时两派错综复杂的情况。 晋华厂两派开始都是炮轰任、王、张的。“东联”本应是支持陈永贵和任、王、张的,因晋华厂1964年也搞四清运动,当时晋中地委副书记卜虹云是晋华四清工作团的政委兼团长。群众造反运动兴起后,四清中晋华被整的人员和所谓“出身不好”的群众大部分参加了“东联”。那时候基层群众对厂里问题还大致清楚,对社会上的问题一般就跟着头头走了。他们的总指挥吴晋增(东方红纺织厂消防队班长)是榆次总司主要头目,总司里炮轰任、王、张的组织多,他也成了炮轰派,还把“东联”带到社会上成了榆次以至晋中最有影响的炮轰派(炮轰任、王、张)的组织。 晋华厂的另一派“捍卫”,以党团员、贫下中农、四清积极分子(有参加昔阳四清工作的成员)为主,“捍卫”是由军分区某些人授意和操纵成立的,在晋华工作的军分区家属基本参加了“捍卫”,在文革中属偏保(或造反精神不强)的组织。1967年1月22日左右,“捍卫”在其头头栗×年(襄垣人)带领下冲进晋华党办厂办,困住厂领导宋明远(襄垣人,曾任佳木斯市委书记,1964年调到晋华纺织厂任党委书记)、智枫等,宣称夺权,要求交出党政印章,相持到晚十二点,晋中文工团造反组织红艺兵团高举红艺大旗冲进厂东门,表示对“捍卫”夺权的支持,后来得知是军分区有人通知他们来的。那晚因栗×年思想保守,夺权流产。2月份“捍卫”领导改组后,联合该厂“大公无私”“精兵团”等组织成立了东方红纺织厂革命造反总指挥部(简称“东指”),到原晋华招待所设据点,常有榆次一中学生来帮助工作,这几位学生后来都是一中“反到底”的骨干。晋中军分区政委崔冰在1964年整“任、王、张反党集团”时,是晋中地委主要成员之一,是支持整任、王、张的,所以晋中文革夺权后,崔不想让任、王、张翻案及进入新组建的总司。“捍卫”不是炮轰派(总司)组织成员,但是“捍卫”主要负责人多次被约到军分区,由军分区政治部主任郭炳章及其他军分区首长给分析晋中形势,并对炮轰任、王、张进行部署。这样炮轰任、王、张时“捍卫”就成了急先锋,比总司的组织还积极。 所以,在1967年7月之前,晋华厂两派在社会上都是炮轰(炮轰任、王、张)派。 “东联”组织的最大盟友是支持任、王、张的一中“虎山行”,可“东联”在任、王、张问题上与“虎山行”观点相左,不过1967年“七月会议”后“东联”受挫,“虎山行”帮了“东联”的忙,让他们在任、王、张问题上转向。1967年10月份“虎山行”头领鼓动陈永贵去晋华礼堂对“东联”群众讲话说“东联”是左派组织。头一天老陈给“东指”(主力是“捍卫”)的群众讲话时说了“东指”是左派组织,隔了一晚他可能弄不清“东联”和“东指”的关系。 “捍卫”主要头目根据形势的变化,加上炮轰派(总司)不接纳他们,他们也在7月初改为支持任、王、张,但其内部还是分裂出数百人成立了“七七兵团”继续炮轰任、王、张。“捍卫”大部分成员为军分区家属和四清骨干人员,其内部虽然在对社会的观点上有分歧,但在厂里观点是一致的。 晋中军分区的领导最初对陈永贵是支持的,只因陈表态支持张怀英,军分区才转变了对陈永贵的态度。各县武装部受军分区领导,所以各县武装部基本是支持炮轰派(总司)的。军队在晋中支左一碗水端不平,晋中军分区和各县武装部(昔阳武装部除外)支持总司派,使晋中两派矛盾加剧,从贴大字报互相攻击到街头辩论——榆次北门外是两派辩论的战场,当时居然把城里平时在家烧火做饭的老太太及闲着的中年妇女和早已退休平常在北门外晒太阳耗时间的老大爷也发动起来了,街头辩论他们是主要观战者,也许是支持任、王、张的总站派方面有雄辩者,或者是出于对任、王、张等曾蒙冤被打成“反党集团”的干部的同情,这些老头老太太和社会闲杂人员的政治观点倾向了总站派,因他们无领导无组织,被戏称为“马路兵团”。 随着运动的发展,两派人员辩论中开始互相推打,进而开始用钢钎、木棒互相攻击。由于驻晋中军队和军分区明显倾向炮轰派(总司派),两派矛盾白热化,武斗逐步升级,1968年开始动用枪械。武斗使双方人员死伤不少人,两派隔阂越来越深,朋友、战友、同学之间因对任、王、张是炮轰还是支持的不同态度而反目成仇,有的夫妻因派性离婚,父子母女因派性而产生家庭矛盾……
“七月会议”后两派冲突激化
中央文革小组于1967年7月4日至8月5日召开解决山西问题会议。晋中方面参加会议的有智生元(山西省军区副政委兼晋中核心小组代组长)、郭炳章(晋中军分区政治部主任)、王振国(中共晋中核心小组副组长)、任井夫(中共晋中核心小组成员)、张怀英(中共晋中核心小组成员)、徐志远(中共忻县地区核心小组组长忻县地区革委会主任)、李兆田(省革委委员,晋中总司负责人,水利局干部)、喻振祥(晋中元四造反纵队成员)、王金海(晋中总站负责人,榆次红卫厂经纬纺织机械厂工人)、赵瑞华(晋中总站站长,一中学生)、吴晋增(晋中总司负责人,“东联”司令)。 主持会议的中央首长态度鲜明地站在刘格平、陈永贵这派一边,使张日清和刘、陈、刘受到不公正的处理。特别是会议期间7月19日晚上二十二点十五分,康生、关锋向参加会议的山西两派代表传达了领袖最新最高指示:六十九军在山西文化大革命中地位很重要,要跟六十九军说一声,站在刘格平同志这一边,支持刘格平同志。 会议以支持张日清这一派组织铩羽而归,支持刘格平这一派组织欢呼胜利结束。 7月30日晚十一点多,晋中总司闻讯北京解决山西问题会议情况后,把掌握晋中党政财文权力交给了晋中总站。在7月30日晚上总站学生组织“二十八团”组织了三十多人,欲乘晚八点多的火车前往北京,去揪军分区政委崔冰回榆次批斗,因上车后被总司方面发现而阻挡……火车被迫停车近三小时。 8月5日晋中总站在红卫厂(原经纬纺织机械制造厂)礼堂召开榆次总站所属组织头目及骨干分子大会,传达了北京解决山西问题会议纪要。王振国、任井夫、张怀英、赵瑞华等参加了会议。8月11日以后驻晋部队分别表态支持各地、县、市刘格平这一派,支持张日清和刘、陈、刘的总司派逐渐将权力交给总站派。 8月20日,中共中央发出中发〔67〕263号文件,即领袖批示“照办”的《中共山西省核心小组扩大会议纪要》(简称“七月会议纪要”),山西省核心小组印了十几万份分发到全省各地。支持刘格平的造反组织借着“纪要”的贯彻,打击了支持张日清和刘、陈、刘的造反组织。这时正赶上武汉“七二○”事件后全国掀起的“揪军内一小撮”高潮,山西各地军分区、武装部,除支持刘格平的昔阳、左权、祁县、太谷、盂县武装部没受到冲击外,大多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军分区、武装部的主要领导受到批判。 “七月会议”消息传到平遥,在平遥武装部主要领导人支持下的平遥总司感到形势对其不利,于是在8月3日集结武斗人员,8月4日向平遥总站发起攻击,在攻打平遥总站占据的城墙东南方向时,平遥中学学生田礼不幸中弹身亡。 8月6日,平遥总司攻进城,把平遥联络总站三千多名职工干部包围在平遥城隍庙院内,一场恶性武斗即将发生。省军区副司令员张一波前往平遥制止武斗无效,武斗随时有升级的可能。此事件惊动了中央,周恩来知道后,让陈永贵前往平遥制止武斗。 8月6日下午陈永贵从北京回到榆次,听了平遥情况的介绍,第二天八点多由军分区司令员陈尔云陪同前往平遥。六十九军驻祁县4656部队派出营教导员杜平带领数十名战士担任保卫工作。平遥城墙六道门,平遥总司占领了五道门,陈永贵、陈尔云从那道总司没控制的城门进了平遥城。平遥总司得知陈永贵的到来,速派人包围了陈永贵所去的地方。 周恩来得知陈永贵在平遥被包围,命令六十九军代军长谢振华带一个营的士兵前往平遥解救陈永贵…… 8月10日,在榆次北门外用汽车组搭成主席台,由中共晋中核心小组召开了欢迎陈永贵从平遥解决武斗胜利归来大会,驻榆次部队和榆次各群众组织近万人参加了会议。 8月11日,榆次县1965年到农村插队的城市青年(初、高中毕业后因“家庭出身”等问题未能升学或安排工作的学生)数百人住到榆次招待所,要求解决他们在农村的各种困难并要求返城安排工作。中共晋中核心小组和刚掌握了晋中党政大权的晋中总站,派出中共晋中核心小组成员、总站副站长,民劳安(民政局、劳动局、安置办的合称)办公室负责人侯敢,前往榆次招待所与插队生对话,由于插队生提出的一些要求不符合当时的有关政策,侯敢无法答应,遭到围攻。消息传到总站,总站的个别组织集合了数百人围住招待所要求插队生放出侯敢,双方发生冲突,致双方十余人不同程度受伤。这些文革前的插队青年不少人也成了总司派。 1967年9月12日到9月17日,山西省农业学大寨现场会在大寨召开,会上陈永贵作了题为“红太阳照亮了大寨前进的道路”的长篇报告。为迎接这次现场会,昔阳县革委会专门组织工程队在昔阳县城通往大寨的公路途中城南河上,用水泥钢筋修建了一座漫水桥(原来过河需涉水过)。出席现场会的有山西省核心小组领导刘格平、谢振华、曹宗南、袁振、徐志远、张怀英、任井夫等。在现场会期间,还把原省、地、县“走资派”押到南寺坪大戏台进行批斗,参加学大寨现场会的各地代表没有去参加批斗会。被批斗的有王谦、王大任、赵雨亭、刘开基、王绣锦、卜虹云、谢子和、苗枫、连荣德、郭振山、籍希俭、王忠海,张哲生、肖岗、刘松青、王荣、张润怀及昔阳原县委领导杨培春、李千周、郝文元等。批斗会前按省、地、县顺序把被斗的所谓走资派揪到台上,批斗会开得很残酷,每个被斗者由两人反扭胳膊腰弯九十度。 开完会后,为显示“革命的义愤”,被斗的干部好几个都是被从台上踢到台下,踢下台的干部有的趴在地下好一阵起不来。原地委副书记苗枫被揪斗他的学生踢到下体要害地方,当即昏了过去。因昔阳医院无法治疗,派人用吉普车送回榆次,到了专区医院,医生听说伤者是走资派苗枫,拒绝接受,无奈送到位于榆次南关的县医院,县医院当时医疗条件差,苗枫因伤重无法治疗,含冤去世。 在批斗会的第二天,住在昔阳原县委院内的原地委副书记王忠海到县委食堂打开水,进了食堂看到地上用来切菜切面的木头大案板上面放有菜刀,把手中拿的温水瓶放到地上,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向自己脖子抹去……幸亏被人发现夺下菜刀,但颈部已伤,流血不止…… 这些省、地、县被揪斗领导大部分是于会前半月就被弄到昔阳,在大寨等村接受劳动改造。这次残酷的批斗会使几个被斗者伤痕累累。 “七月会议纪要”下发后,刘格平没有掌握好时机与反对他的造反组织解决矛盾,而是借会议纪要对那些反对他的造反组织采取了不公正的态度。9月5日红联站部分成员要求刘格平解决问题,在原省委大门口拦截刘格平乘坐的汽车,被省里领导人认定为“反革命暴乱事件”,引发了红总站、决死纵队等组织对十中红联站的武装围攻,并开枪打死二人,其中一人是十中15岁的女学生孟玲玲,在社会上引起极大震动。 这一事件的发生再次激化了山西两派冲突,晋中也不例外。当年11月27日,“东联”组织人员攻打了“东指”(捍卫)位于栈房街南口的晋华招待所的据点,使“东指”多人受伤。
晋中革委会成立后两派矛盾继续激化
当时掌控山西局面的中共山西省核小组成员之间也产生了分歧,尤其是刘格平和谢振华矛盾逐渐加深,谢振华的观点倾向了红联站这一派,作为山西军队支左的主要领导,他的态度就是驻晋部队的态度。 1967年12月中央又召开了山西核心小组扩大会议,会议开了一个月,总结山西夺权以后局势不能安定的原因及经验教训,指出“七月会议纪要”以后,刘格平不能正确对待山西两派群众。会议开了一个月,会议情况传回山西,红联站听到批评刘格平的消息,受到鼓舞。刘格平作为山西省的第一把手,没有与1967年1月支持他夺省委、省人委大权的张日清搞好团结,也没有与山西省军队支左的主要领导人谢振华搞好团结。刘格平与谢振华的矛盾逐渐激化,影响到山西两派之间的斗争也在恶化。 1968年9月下旬,晋中总站和总司两派代表在北京的解放军后勤学院签署了大联合和三结合协议,9月28日省革委批准了成立晋中革委会,设常委二十一名(暂缺两名):王振国、宋志明、芦炳生、张哲生、刘汉儒、刘新田、陈尔云、王金海、黄金彪、王乃德、吴晋增、李兆田、邱高旺、刘顺义、刘燕飞、胡金锁、刘生毅、张健、周世刚,其中主任王振国,第一副主任刘新田(107师政委),副主任陈尔云(晋中军分区司令员)、刘生毅(军分区政委)、刘汉儒(原专署商业局长,总司观点)、宋志明(原文水县长,总站支持的干部)、王金海(晋中总站负责人)、李兆田(晋中总司负责人)。总站派和总司派实现了对等掌权。随后,10月10日寿阳县经晋中革委批准成立了革命委员会筹备委员会,11月6日榆次县成立了革委会,晋中其它县也相继成立了革委会或革筹委。 新政权建立后晋中形势理应好转,但两派之间的矛盾没有彻底解决,省里的领导互相还在暗斗,影响到下面也无法团结。当时晋中主要领导王振国是总站派,总司派一直不甘心受王的领导。 1968年5月7日,阳泉矿务局造反派组织“大联合”在支左部队的安排下,到寿阳防字103部队仓库“抢”了寿阳县武装部存放在103库房里全县收回来的民兵武器。5月25日,军管寿阳公检法的支左人员把存放在原公安局治安股的三十多支手枪发给寿阳“野火兵团”(总司派)。5月26日晚在北京召开的全国煤炭会议上,红总站阳泉煤矿组织“六二八”头目梁保贵在会上当着中央领导周恩来、康生、江青、陈伯达、姚文元、黄永胜、吴法宪、汪东兴、叶群等人的面,指责山西军队支左不公平,批评谢振华一碗水端不平,支持阳泉的造反组织“大联合”武斗……当场受到江青的严厉批评。梁保贵返回阳泉即被定为“坏头头”抓起来。此事发生后,在山西支左的军队领导借机开始在全省抓总站方面的“坏头头”。本来晋中局势已基本稳定,6月19日榆次两派发生磨擦,引发武斗,总站红卫厂(该厂有个军工车间负责组装新式机枪)红卫兵团动用二三十挺机枪袭击了总司占据的榆次电影院,打死晋华工人冀晋太、田桂明。11月份,驻太谷的后字8333部队(支持总站)的宣传队野外拉练路经和顺,遭到当地总司派组织的袭击,使十多名战士受伤。 1968年冬,晋中形势进一步恶化,炮轰派(总司)开始组织各种形式的武斗队,设立据点,在榆次的晋中线务段、晋中棉麻公司、东方红纺织厂大礼堂及晋华南食堂都是炮轰派的主要武斗据点。支持总司的军队暗地里给他们配备各种枪械。在这种对总站越来越不利的形势下,晋中各县核心小组负责人认为自己是经省、地核心小组批准的新的党委机关,对控制局势的能力过于自信,多次召开会议,让总站人员安心工作,抓革命促生产,如有总司方面无端挑衅要尽量避免磨擦,以防矛盾激化。然而事与愿违,各县总站派几乎都被总司派用武力逐出了所在县城。1969年2月,榆社县核心小组和革筹委在榆社总司派的武力攻击下无法办公,当地总站观点的骨干数百人被逐出榆社县城,正逢恶劣天气,大雪封山,在逃亡的路途中使好多人冻伤致残。寿阳县核心小组和革筹委被当地总司派成立的群专队用武力赶出县城,县核心小组和革筹委只好移到草沟村办公。3月份寿阳核心小组和革筹委在草沟召开全县三干会,会议期间正逢苏联侵犯我国珍宝岛消息传来,县核心小组和革筹委组织与会人员近千人在3月22日游行抗议苏修的侵略罪行,游行队伍途经寿阳北城坪时遭到总司派群专队袭击,造成数十人受伤,二人被打死,被抓获的人中,有多人遭殴打致残。随后总司派群专队又袭击了草沟、潘沟村,使总站派多人重伤。迫使寿阳核心小组和革筹委带领人员流亡太谷、太原,躲避对方的攻击。 随后汾阳、文水、交城等县总站派被总司派用武力轰出自己的家乡。因太谷、平遥两县总站派势力大,尤其是太谷驻军七个部队支持总站派,被逐出各县的总站派只好逃到太谷、平遥。 1968年11月份,原总站骨干郭锐锋、温泽以署名“一把火”写了篇对当时榆次地区局势的分析,贴在北门新华书店北墙,大字报一经贴出就震动榆次,很快大字报内容传遍了晋中各个县,这张大字报影响了晋中各地,其它县相继出现了总站观点人员以“一桶油”“一捆柴”“一根火”等署名写的大字报。支持“一把火”大字报的群众被总司派和当时的支左部队称为“一把火”组织。榆次形势在进一步恶化,榆次县总站负责人王世荣(时任榆次县革筹委副主任)与其他负责人商量,决定把榆次县革筹委所驻的原县委机关作为防御据点。 1969年2月,东方红纺织厂“东指”骨干深夜被总司派人员绑到晋华体育场毒打,他老婆在家受到总司派看守人员的侮辱,此事的发生引起了“东指”群众的震怒,“东指”的女工也感到了恐慌。“东指”的领导也感到“东联”的威胁会逐步升级,“东指”群众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找驻厂支左的部队领导也得不到解决,于是决定“东指”骨干和部分群众住到地专招待所。 3月24日下午,总司派的“东联”组织近千群众游行抗议“苏修”侵略珍宝岛事件,途径小北门路时与住在榆次县委楼上的总站派发生磨擦,打了起来,“东联”有六人(一人是司机其他为干部)被捉去关押到县委楼上,关押期间东纺干部王松青不幸死亡。 5月11日,得到支左部队支持的总司调动汾西矿务局、汾阳、平遥、文水、交城等县武斗队联合行动,动用武器攻打了总站派占据的榆次县委大楼和地专招待所,袭击了晋中粮食局仓库、525库、粮机厂、面粉加工厂(里面基本为本单位值班工人),攻打中总站方面十几人中弹死亡,被俘后又被枪杀或殴打致死十几人,伤数十人。此事件被支左部队领导谎报中央,说河南、陕西、河北有武斗组织来榆次参加了晋中总站的武斗队,占领了国家粮库等。实际上“五一一”事件中没有一个外省来榆次参加武斗的人受伤、死亡或被俘。总站的人被打后到了太谷住下,其中也没一个是外省来参加武斗的人。因为根本就没有外省外地武斗人员参与。 为了对榆次地区总站的组织进行武装镇压,总司方面和个别支左部队领导编造总站成立了“十三县联防指挥部”准备袭击总司在各县的据点,并诬称总站为“六十八军”。“五一一”榆次总站遭到血腥镇压后退到了总站占优势的太谷县,6月26日受太谷县革委安排去农村帮助生产队割麦子,路经太谷、榆次接壤的孟高庄村,遭到总司武斗队伏击,总站十二人被打,死伤六人。 1969年4月,介休总站派组织人员(以中小学生为主)游行庆祝“九大”胜利召开,路经总司派的据点遭到袭击,打死十几人,伤三十多人。7月4日在太谷到榆社之间的红花岭,榆社两派发生了一场遭遇战,榆社属总司派的人员被打死十二人,俘虏六人。7月23日中央发布了制止山西两派武斗的《布告》。7月30日上午十点多,由飞机在空中对各县散发了“七二三”布告,随后军队进入两派的据点开始收缴武器。太谷是由刚从陕西换防来山西的一个属于总后勤部的部队承担收缴武器任务的,随后在太谷、平遥各县被打出来的总站派人员陆续返回各县。 1970年全国展开了“一打三反”运动,山西在“一打三反”的同时还在开展“清理阶级队伍”(简称清队)运动。在清队与一打三反运动中,此前发生过的大小武斗都受到清算,晋中的武斗事件不管当时发生情况如何,责任基本都推到总站一方,并且还有莫须有罪名加到总站一方。据笔者所知,在晋中办学习班期间,把总司方面发动的武斗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把总司的骨干分子安排到学习班,用各种刑罚整治总站的人员,有人受不住残酷折磨而寻了短见。寿阳这个当时十七万人的小县,清队、一打三反运动中用各种方式自杀的即有87人。总站派部分成员还被判处有期徒刑和死刑,榆次分别在1970年2月27日至1971年3月间召开了几次公判大会,枪毙了原总站骨干王世荣(晋中职工兵团司令、榆次县革筹委副主任,转业军人,榆次造纸厂供销科干部,榆次王都人)、郝怀智(榆次药材公司党支部书记,转业干部,文水人)、王变喜、孙云波(榆次二中初中学生)、牛三娃(榆次糖酒公司职工,县造反组织核心人物,榆次永康人)、孙俊(经纬厂保卫科干部,榆次王村人)、王振龙(晋中物资局工人)等,总站方面另有数十人被判死刑缓期执行或有期徒刑。他们的罪名有的是小错说成大罪,有的是没罪加成罪名。 榆社县核心小组组长路成和(原县委常委、城关公社书记),1968年底就到千里之外的北京住进了中央给山西办的学习班,1969年学习班迁到石家庄,他仍住学习班不让回山西,对1969年7月4日发生的红花岭事件(榆社县两派在太谷到榆社之间的红花岭发生的一场武斗,榆社属总司派的人员被打死十二人)他毫不知情,在一打三反运动中把武斗打死人的责任算到路成和头上,把他给枪毙了。据当时目击者回忆,路成和被五花大绑押到城北一河滩上,打了三枪!事隔一月,陈永贵在昔阳邻近的和顺视察工作,看到了枪毙路成和的布告,大为震惊,他作为当时的省核心小组主要成员,居然不知道判决路成和的死刑(当时死刑权下放到省一级,判了死刑的人要在省核心小组和省革委常委会上讨论)!陈永贵乘车去了省核心小组,当时省核心小组主要负责人谢振华不在,陈永贵见到另一负责人曹中南,他问曹关于路成和判死刑的事怎不通知他,曹中南解释不清。
结语
文化大革命是那个特殊时代发生的一场灾难性的政治运动,积极参加的群众都是被蒙蔽和被利用了,因对某些问题有不同观点,群众分成两派,随着运动的进展,上层态度的改变,尤其是军队支左,使两派群众矛盾加剧,朋友、夫妻、同事、同学因观点不一致导致家庭分裂,朋友成了仇敌,同事互不来往。上层把群众当棋子摆来摆去。两派群众都为那场运动付出了代价!文革就是运动群众,整群众,让群众互斗,从破四旧开始到夺权分成两派,就是群众在互斗,尤其是部队支左导致派性加剧,武斗升级。武斗停止后,群众又继续因一打三反、揪“五一六”,对立情绪加剧。“四人帮”揪出来后,两派许多头头又成了“三种人”,在晋中文革中名声较大的两派头头吴晋增、李兆田、黄金彪、王乃德、王金海、侯敢、刘顺义、赵瑞华、武风祥等,都是抱着一颗忠于领袖的红心,紧跟领袖,听领袖的话,按领袖指示办的群众组织带头人,文革前他们是本单位、本学校的好干部、好工人、好学生,结果呢?文革十年,就是让群众残忍互斗的十年。
2021年10月4日草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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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奉命保护陈永贵 ——我亲历的1967年平遥“八七”“八九”事件
索奋起
文化大革命中,山西两派的斗争异常激烈。当时有个说法:“山西的焦点在晋中,晋中的焦点在平遥。”发生于1967年8月7日的平遥“八七反革命暴乱”事件,由于陈永贵卷入其中,牵动着中央,轰动了山西,直接影响到晋中两派的命运。对于平遥总司(兵团派)和联络站(总站派)两派的人来说,更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时光走过数十年,当年的红色狂涛早已逝去,两派已无对错之分,群众都是革命的,斗来斗去都是受害者。然而,“八七”事件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当时的实情究竟是怎样的?亲身经历的当事人不少已离世,而在世者由于各种原因,鲜见有人站出来把事实真相公之于众。反而是一些局外人在文章与书中,凭搜集到的一些当年派性宣传资料或事后的道听途说,甚至仍带着派性色彩的主观臆断,在陈永贵身上大做文章,做出各种各样违背历史真相的描述,让人看了不由得摇头叹息。 在摇头叹息之后,我作为当年平遥总站派著名红卫兵组织“倒海翻江”的“司令”、“八七”事件的亲历者,在古稀之年决定不再沉默,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坦陈如后。
一、关于中央解决山西问题的“七月会议”
要说陈永贵与平遥“八七”事件,就要说“八四”平遥一中学生田礼之死;而要说田礼之死,就必须说中央解决山西问题的“七月会议纪要”。 1967年7月12日至8月5日,中央召集山西省党的核心领导小组成员刘格平、张日清、陈永贵等人和省城造反派头头到北京,连续召开5次会议,以解决山西省党的核心小组内部和社会上两大派之间对立斗争的问题,史称“七月会议”。平遥两派无人被通知到会,但事关切身命运,都派人住在北京,随时了解会议情况并把信息不断传回来。 随着会议的进展,形势对平遥总司越来越不利。7月19日,在省军区政委张日清被中央定性为“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的情况下,北京传来了毛主席关于山西问题的最新最高指示:“六十九军在山西文化大革命中地位很重要,要和六十九军同志们说一下,要站在刘格平同志一边,坚决支持刘格平同志。” 消息传来,支持刘格平的总站派欢欣雀跃,总司派垂头丧气,但内心强烈不满不服。在北京,晋中总司通过中央文革小组的关锋在会议上念了一个条子,希望中央“站在公正立场上说话”。在平遥,总司在武装部支持下调动大批农民进城,决心在会议结束前把联络站摧垮,以达到一派掌权的既成事实。在这种背景下,平遥城武斗迅速升级。 按当时的武斗实力,因为总司有武装部强力支持,联络站根本不是总司的对手。在短短的二十几天里,联络站各分站逐个被砸,六道城门总司占领控制了五道。联络站被逼到平遥城东南城隍庙和平遥一中窄小的角落。 我那时率领省农机校“倒海翻江”红卫兵据守总站所在地城隍庙。我们是联络站一支“响当当”的骨干力量,同学们“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奋勇战斗。 “抽出骨头擂战鼓,洒尽鲜血顶逆流”是我们当年的战斗口号。 总司为迅速摧垮联络站,决定孤注一掷火烧城隍庙。他们准备了木柴汽油,布置好队伍,做出了实施的具体方案。据农机校我的同班同学、对立派“燎原兵团”司令王宗伟多年后告诉我,他当时在总司也参加了会议。他知道我和不少同学就在城隍庙,为避免我们受伤害,便找借口离开会场,深夜到武装部汇报了情况。武装部部长和作战科长邹忠诚虽然是总司的铁杆支持者,但考虑到火烧城隍庙的严重后果,遂到总司严厉制止了这一行动。可惜我当时不知道王宗伟以及邹忠诚办了这么一件大好事,在“八九”摧垮总司后安排学生们拉邹忠诚到农机校批斗,下令通缉王宗伟同学并“开除学籍”,做了不少诸如此类深陷极左和派性的蠢事。 8月初,“七月会议”结束。平遥两派都知道,总司的后台张日清败了,联络站的后台刘格平胜了。尤其在晋中问题上,会议纪要“坚决支持陈永贵同志,坚决支持王振国、任井夫、张怀英等同志,坚决支持晋中总站等左派组织”,无异于给总司敲响了丧钟。 总司当然不甘心失败。尤其是坚决支持总司的平遥武装部领导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种现实。他们决定8月4日发起攻击,把联络站最后控制的平遥城南门和城东南这一段城墙拿下来,然后总攻城隍庙。 这一消息立即被联络站知悉。8月3日晚上,联络站的学生们被调往城墙上守卫。城南门是联络站唯一控制的出入平遥城的大门,则调派武斗力量最强的佛殿沟煤矿工人守卫。 8月4日,总司打响了夺取平遥城东南城墙和南门的战斗。
二、“八四”田礼之死
田礼是平遥一中学生,总站派“东方红”红卫兵组织的成员。8月3日晚上,他和许多学生一道上了城墙。8月4日晨刚吃罢早饭,总司向联络站据守的平遥城东南最后一段城墙发起进攻。当时双方手持的武器还是棍棒大刀长矛,开始只是扔砖头石块对打。联络站这面有人使用小平车里胎做的弹弓发射砖头石块,总司一时未攻过来。 不料,总司从魁星阁处突然开了土枪。枪声一响,学生们慌了,掉转头潮水般从南城墙上跑下一中。田礼和农机校的学生刘志贤、杜晋英三人跳到一中天桥南一户人家的后院,发现通往前院的门锁着,出不去。在危急关头,刘志贤用手托举杜晋英越墙而逃,他和田礼则被冲过来的总司武斗队用刀和钢筋棍一顿乱砍乱打而倒在血泊中昏死过去。等总站闻讯派人去抢救,田礼已断气,被抬到一中大成殿旁医疗室。看到田礼被打得遍体鳞伤,头颅血肉模糊,同学们失声痛哭。 刘志贤被抬到平遥人民医院,确认头部被砍8刀,身上6处捅伤,右肋下一刀直入肺部。因伤势严重,随即送往祁县部队野战医院抢救,保住了性命(现在长治市退休)。 田礼被打死,联络站群情激奋,立即贴出“为田礼讨还血债”的大标语。总司見状撤回原地,没有继续攻打城隍庙。 那么田礼究竟是被谁打死的?总司为掩盖真相,大肆散布田礼是自己跳城墙摔死的。联络站在两派对立的情况下也无法查明凶手。 1969年“七二三”布告下达,部队收缴武器,两派大联合。之后我被平遥县革委会派往辛村公社郭休村抓了一段农村社教运动。我不怕苦累和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取得了群众的信任。该村支部书记张生贵、民兵连长张青豪和许多村民虽然都是总司一派的,却和我相处得很好。再加上大联合后省里有政策,规定两派武斗中打死人互不追究,所以说起1967年8月4日那场武斗,他们坦然承认是武装部把他们村民兵调进城里的,由平遥一针厂总司本派的工人带他们登城。8月4日,他们从城墙东南角奎星阁那里发动进攻并冲下一中。总站的田礼(他们是事后知道名字的)和另一名学生是他们打的,但没想到会打死,也说不清具体是谁致命的。这是田礼之死的真实情况。 然而一些并不了解当时真相的人所写的平遥这一段文革史中,仅凭一些似是而非的资料与道听途说,就记载说两派是因开会游行发生冲突,说田礼是自己摔死的,甚至还说总司也摔死一人(但说不出名字)。这是很不应该的。
三、陈永贵和平遥“八七反革命暴乱”
8月4日,田礼在总司挑起的武斗中被打死,联络站星夜派人赴京,把“平遥告急”的消息传到已近尾声的“七月会议”上,引起中央的高度重视。8月5日“七月会议”结束,8月6日陈永贵奉周总理之命返回山西,前往平遥处理武斗问题。在一些作家学者笔下,说陈永贵带着派性到平遥,进城“径直”去了联络站,“一屁股坐在联络站一边”。这不符合事实。 事实是,8月7日,陈永贵在六十九军驻祁县的4656部队教导员杜平等人陪同下,由该部队几十名战士徒手(不带武器)护送到平遥。我听杜平讲,当时经过城北门和西门,看到武斗队员林立戒备森严,遂绕到南门。看到南门大开,陈永贵决定从南门进城。 陈永贵和杜平都是第一次到平遥,根本不知道城里的具体情况。杜平问陈永贵进了城往哪里去?陈永贵说:“哪里喊毛主席万岁就往哪里去。”结果进了南门走到鸡市口,西边衙门街由总司占据,鸦雀无声。东边城隍庙街由联络站据守,看到军车和解放军,就像看到救星来了,大呼:“毛主席万岁!”于是,杜平指挥军车拐向城隍庙街进入平遥一中。 当时我和总站的领导得知陈永贵来了,立即从城隍庙跑到一中与陈永贵见面。许多群众(绝大部分是联络站的)也拥来,看到陈永贵和解放军,齐喊:“永贵好!”“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陈永贵面对大家发表讲话,基本内容一是讲他奉中央指示来平遥处理武斗问题,二是宣传“七月会议”精神,讲省里要支持刘格平,晋中要支持任、王、张,支持总站,要在这个基础上大联合。人们激动万分,连连高呼“毛主席万岁”。 正在这时,总司的队伍从四面八方向平遥一中和城隍庙包围过来。南城墙上双方已开打,从一中看得清清楚楚,并且传来枪声。杜平一看这种情况,极为紧张,问哪里安全?我在旁边说过马路到城隍庙,那里安全。杜平立即下令转移。他让陈永贵坐到吉普车里,又指挥两个战士爬到车顶上护卫,迅速从一中转移到城隍庙外院。 下车后,杜平命令战士们封锁城隍庙大门,然后和陈永贵随我们进入城隍庙西侧的内院。内院有个二层楼,楼上是平遥县剧团的办公室。陈永贵到办公室坐下刚缓了口气,杜平从后窗户发现街道对面房顶上也有了武斗队,而且架着机关枪。他问那是什么人?我说是总司的。杜平立即让把两个放文件的立柜移过去挡住窗户。这时发现,城南门已被总司占领,城隍庙周围除南面的一中还在联络站手里,东西北三面均已被总司武斗队包围。 面对这种局势,杜平作为护送陈永贵的部队指挥官,无疑对陈永贵的安全负全责。部队战士不多,又不带武器,杜平此时压力极大。他铁青着脸,命令战士们手挽手死守城隍庙大门,同时命令我率领学生和造反派上房顶,从东西北三个方面守卫城隍庙。杜平说,永贵是中央派来的,绝对不能出现半点闪失。他要我们不惜流血牺牲,坚决保护陈永贵的安全。 此时,陈永贵临危不惧,利用剧团的高音喇叭,用浓重的昔阳口音,说他是奉中央指示来平遥制止武斗的,要求总司群众放下武器停止武斗,站到总站革命左派一边,支持刘格平,支持任、王、张。陈永贵的讲话完全是按照“七月会议纪要”的内容进行宣传的。纪要经毛主席批示“照办”下发,陈永贵是一位忠于毛主席的农民代表,他这样讲在当时无疑是正确的。 然而平遥总司无法接受“七月会议”在晋中问题上的结论,曾在会议结束时递条子,强烈要求中央派人来平遥,“站在公正立场上说话”。他们没想到中央派来个陈永贵,而陈永贵本来就是支持任、王、张,支持晋中总站的。当时总司除少数头头外,群众还不知道“七月会议纪要”内容,所以认为陈永贵完全站在总站的派性立场上说话,是搞派性。他们群情激奋,怒不可遏,团团包围城隍庙,高喊“砸烂联络站,活捉陈永贵”等口号,向城隍庙发起进攻。我们在城隍庙房顶上揭起瓦片当武器,连续打退总司的数次进攻,直到天黑。 当晚,杜平和陈永贵决定向省里和中央告急。杜平亲手写好电文,派部队的一辆吉普车出其不意地冲出平遥城下西门,到达祁县4656部队,给省核心小组和中央发出陈永贵在平遥被围攻的告急电,请求采取措施。 8月8日零点刚过,新华社记者在平遥城外借用铁路电话,向新华社山西分社报告“陈永贵在平遥被困”并迅速转告北京。 中央得到消息,周总理十分震惊,随即电令六十九军军长谢振华把陈永贵接出来,保证陈永贵的安全。 也是在8月8日当天,陈永贵虽然被围困,但他并没有张慌失措,仍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文革中的山西》书中说陈永贵“不肯接见总司的人员”,说陈永贵头脑发热如何如何,根本不符合事实。事实是,陈永贵一方面了解双方武斗和田礼被打死的情况,一方面派人到总司,请总司领导来剧团办公室见面,协商解决问题。 当得知总司代表已到城隍庙门口时,我奉命去引进。为显示总站高昂的斗志,给总司头头一点颜色看,我手里特意拿了一把大刀,走到城隍庙大门口。然而我看到的不是总司的头头,而是六七个不认识的老头。原来总司头头心虚不敢来,派了几个老头来探听虚实。我好扫兴,但还是从城隍庙大门口把他们领上内院二楼见到陈永贵。 陈永贵和他们一一握手,给他们讲“七月会议”精神,讲中央对山西晋中的态度,要他们回去告诉总司领导认清形势停止武斗,和晋中总站站在一齐实现革命大联合。老头们听了陈永贵的话连连点头。随后,我又把他们送出城隍庙。陈永贵还是耐心等总司的头头见面,但一直没等来。 不过那几个老头回去后,总司也停止了攻打城隍庙,双方只在高音喇叭上对攻。当天晚上我们仍然爬在房上守卫,直到天明。 然而当晚的太原就不宁静了。刘格平、谢振华等省核心组领导召开紧急会议,认定平遥总司围攻陈永贵是“反革命暴乱”,安排部队和调集太原造反派奔赴平遥解救陈永贵,平息暴乱。 8月9日,谢振华亲率六十九军全副武装的一个营开到平遥城外,在汽车驾驶室顶棚上架着机关枪绕城示威。同时带一个连的战士手拿《毛主席语录》进入平遥城内,在城隍庙让陈永贵换上军装,乘军用卡车出平遥城到达祁县。陈永贵脱险。 随即省城来的上万名造反派浩浩荡荡开进平遥城。
四、平遥“八九平息反革命暴乱”
山西省革委会把8月7日平遥总司围攻陈永贵定为“反革命暴乱事件”,组织太原各大造反派约万人之多,于8月9日晨乘坐数百辆汽车,紧随部队之后,浩浩荡荡开赴平遥。其中红总站首领杨承孝率领的十三冶“工人决死纵队”头戴柳条帽手持钢筋棍,尤为剽悍。在部队接走陈永贵后,太原造反派开进平遥城“制止武斗”平息“反革命暴乱”,全面摧毁平遥总司。 作战方案是在城隍庙里县工会会议室研究制定的。整个行动由“决死纵队”的杨承孝和太原“红总站”的郝廷云指挥,并非如《文革真迹红色割剧战》等文所说“在陈永贵等人指挥下”。 我参加了作战方案的研究。具体由平遥联络站派人给太原造反派带路,分头包围总司的所有据点,于九时左右发起全面攻击。 攻击的重点是总司总部所占据的县政府大院。我负责带领最厉害的十三冶决死纵队从大门进攻。南城的总站头头梁启栋带领另一支造反派从背后二小学那里进攻。决死纵队冲进大院,见人就打,好多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总司干将、平遥一中“11·26红卫兵”头头任培德认识我,挨了两铁棍抱住我大喊救命。还有我校“燎原兵团”的几个学生也奔我求救。我和他们虽是对立派,但此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向决死纵队头头说他们几个是学生,让他们走吧。于是,放他们逃了出去。其他总司的人一个个挨打后举手当了俘虏。省城来的造反派人多势众,杀气腾腾,平遥总司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8月9日下午2时许,总司被全面摧垮,除少数人跳南城墙逃走外,许多人做了俘虏,被集中抓到天主堂和一中北操场等几个地方关押受审。支持总司的武装部部长连一民不在平遥,逃过一劫。作战科长邹忠诚被抓起来游街批斗,惨遭毒打。 8月 10日,陈永贵回到太原。次日晚,省革委组织太原各造反派及驻晋部队,在五一广场召开了15万人参加的“声讨平遥反革命暴乱大会”,庆祝“八九”胜利。大会发出通告,宣布平遥武装部领导连一民、邹忠诚为反革命分子,平遥总司首领被定为坏头头。平遥联络站借机对全县总司派进行大清洗,总司头头和许多骨干被抄家、游斗、办“学习班”。平遥一片“红色恐怖”。 我和平遥武装部两位一直同情并暗中支持联络站的干事,奉命乘吉普车到平遥武装部政委连一民的老家武乡县蟠龙镇去抓连一民,结果扑了个空。 在当时高压态势下,总司许多群众“反戈一击”参加了联络站。平遥乃至整个晋中形成总站一派掌权的局面。 我和我校的“倒海翻江”红卫兵因“八七”保护陈永贵有功,事后陈永贵为我们的战旗和袖章亲笔题字“倒海翻江”,并在城隍庙与我们合影留念。“倒海翻江”宣传队还应邀到大寨昔阳进行了演出。 陈永贵还为田礼题字“田礼烈士永垂不朽”。联络站以此在城隍庙院里为田礼树立了纪念碑(以后被拆除)。
五、简短的总结
1. 1967年中央召开解决山西问题的“七月会议”,在康生、关锋等人操纵下,形成支持总站一派打击另一派的决议。决议经毛主席批示“照办”,以中央文件下发执行。但这是平遥总司和背后支持的武装部不能接受的。在这种形势下,平遥联络站乐于坐待胜利成果,而总司孤注一掷发动武斗,意在凭武力优势摧垮联络站,达到本派掌权的既成事实。这是平遥“八四”武斗发生的原因。 2. 在“八四”武斗中,平遥一中学生田礼是被总司的人打死的。田礼之死引起中央高度重视。在“七月会议”结束的时刻,周总理派陈永贵到平遥处理问题,引发总司反对和围攻。 3. 陈永贵到平遥宣布支持刘格平,支持任、王、张,支持总站,是忠实地执行毛主席批示“照办”、中央批发的“七月会议纪要”精神,但在总司看来就是搞派性。总司群众围攻城隍庙“活捉陈永贵”,意在把陈永贵控制在手里,逼他改变态度,并非要加害于他。 4. “八七”总司围攻城隍庙,并没有如事后某些文章宣传的那样开重机枪放小钢炮,也没有把城隍庙攻下来,不存在“殴打陈永贵”的事实。 5. 陈永贵被围困的信息是六十九军4656部队和新华社记者上报省革委和中央的。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出现夸大严重性的成分,并非陈永贵所为。 6. 把平遥总司围攻陈永贵定性为“反革命暴乱”,是中央文革支持山西核心小组做出的。当时显然受武汉“七二○”事件影响,意在借省军区政委张日清被批判之机“揪军内一小撮”。平遥武装部领导因“八七”事件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在山西开了“揪军内一小撮”的先河。 7. 8月9日太原上万名造反派到平遥“平暴”,是山西省革委组织调动的,是作为省革委领导成员的太原造反派头头杨承孝、郝廷云具体指挥的。谢振华、陈永贵当时已离开平遥,并没有参与这场行动。 8. 把平遥总司“八七”围攻陈永贵定为“反革命暴乱”,把武装部和总司领导人定为“反革命分子”“坏头头”,把“八九”称为“平暴”,伤害了无数人。这是文革动乱高潮中的特定产物,无疑是错误的。 9.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下达文件为1967年平遥“八七反革命事件”彻底平反,是正确的、必要的。 10. 一些人撰写的山西文革中涉及平遥事件的有关文章、书籍,在平遥事件上未能真实记述,甚至仅据一些道听途说丑化陈永贵,把历史责任归咎于陈永贵,是违背事实,极不公正的,应当予以纠正。
2018年1月于介休
—————————————————————————————————— 【生逢乱世】
张怀英陪同陈永贵亲历1967年平遥事件
弓和平
1967年中央召开的“七月会议”后,消息传回山西,传到晋中、平遥,平遥总司是支持张日清这一派的,他们不愿接受中央“七月会议纪要”精神,尤其是支持平遥总司的县武装部部长连一民,根本接受不了这个要他们强行转变支左立场的上级精神。 平遥总司在武装部的支持下占领了平遥城大部分地方,六道城门有五道被总司控制着,支持刘格平这一派的平遥联络总站被围困在城隍庙一带地方,城门只控制了南门一道。 平遥总司为迅速摧垮联络站,决定火烧城隍庙,他们准备了很多木柴和汽油,布置好队伍做出了实施的具体方案。当时参加平遥总司会议的平遥农机校“燎原”主要头头王宗玮,感觉城隍庙围困着不少总站的人,为避免伤害更多的人,他找借口离开会场到武装部,找到武装部作战科科长邹忠诚汇报了情况,邹忠诚是总司的支持者,但考虑到火烧城皇庙会带来严重后果,速到总司制止了这一行动。 按照当时两派的实力,总站是抗不住总司的,因为总司有武装部的支持,“七月会议”期间总司已把联络站基层二十多个分站砸毁。“七月会议”对总司不利的消息传来,总司决定8月4日发起攻击,把联络站最后控制的平遥城南门和城东南的城墙拿下来,然后总攻联络站据点城隍庙。 8月4日,平遥联络站的中学生田礼在总司进攻城东南城墙的武斗中被打死,联络站速派人进京,把《平遥告急》的消息传到已近尾声的“七月会议”上,引起中央的高度关注。这时,在平遥武装部主要领导指挥下,8月6日调动平遥农村万名民兵进城,把平遥联络站近千(一度被传为三千)群众围在城隍庙内。省军区副司令员张一波前来制止无效,大规模流血冲突爆发在即,新华社记者向中央紧急通报了平遥情况。周恩来知道后当即通知陈永贵前往平遥制止武斗。 当时陪同陈永贵亲赴平遥处理事件的张怀英书记,后来回忆了他所亲历的情况。因他所写回忆录未能出版,笔者谨将其回忆录中的有关内容转述如下。 (左图:陈永贵与张怀英〔左2〕) 陈永贵于1967年8月7日从北京回到榆次,在中共晋中核心小组连夜听取了平遥情况的汇报,第二天早上八点,晋中军分区司令员陈尔云提出协同陈永贵去平遥解决武斗,临行前陈永贵叫张怀英陪同去,张怀英同陈永贵同乘一辆吉普车,路上陈永贵问张怀英,这次去估计是什么情况。张怀英说有两种可能,一是比较顺当,因为毛主席批示的“七月会议纪要”已明确了解决山西问题的方向,让支持刘格平。反对刘格平的大多民兵是受蒙蔽的,他们是不愿搞武斗的,又有军分区司令员在,只要我们方法得当,武斗是可制止的;另一种是不顺当,民兵是武装部调来的,他们要坚持他们的观点,这就不顺当了。陈永贵听了“不顺当”三个字,就说,那“不顺当”能把咱们怎样?张怀英说,怎样倒不会怎样,不过还得让部队来解决。陈永贵听了,想了一会儿说,那也有道理。 由于沿途有人拦车告状,到了太谷驻军一个团部,已是中午十二点。部队团长向他们谈了平遥情况,平遥城六道门,民兵已占了五道门,只有一道门能进去,团长建议,今天先不要进去,先派人去疏导,明天再去,不然太危险。陈永贵说不行,我奉中央命令来解决武斗,平遥城里有三千人被围困,如果真打起来,这三千人就危险了,另外平遥县委书记王东耀支持我,被他们关押三天了,三天没吃饭,有病也不让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安全,不顾大家的生命。 面对这种危急情况,张怀英也有些犹豫,张怀英对团长说,老陈要马上去,那就去吧,不过你们这里要准备一下,一有事我就给你们打电话。 临上车,团长对张怀英说,老张要小心啊!张怀英回应:你们一定把部队准备好。团长说这没问题。 从太谷出发后,陈永贵对张怀英说,进城后要通过广播通报三条,第一条我们是徒手来的,没带武器,二是陈永贵奉中央命令来制止武斗,两派都放下武器,三是两派都派代表在一块开会协商解决办法。 从太谷出发到平遥,晋中军分区司令员陈尔云让他的秘书和警卫员坐他的吉普车在前面走,他与陈永贵同乘一辆车,陈永贵与陈尔云、张怀英一起商量这三条办法,取得了一致。三人商量进了平遥城住在那里,陈永贵说,现在力量大的是平遥总司,政治上得势,人马少的是平遥联络站。关键是平遥总司,平遥总司能放下武器,问题好办了,我看咱们住到平遥总司,劝说他们放下武器。陈尔云司令员不同意,说:现在平遥总司头头已经知道老陈是支持刘格平的,有对立情绪,住到平遥总司安全没保障,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张怀英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就住到平遥总司,他们也不敢把老陈怎么样。陈尔云说:不行!平遥武装部近来不听话,我们下过几次命令,民兵不准进城,他们借口是民兵自动进城,就是不听,住在那里危险。陈尔云说,我坐车先行,你们随后再来。 陈尔云走后,陈永贵情绪有些异常,他低着头闭着嘴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他问张怀英:陈尔云这个人靠住靠不住?他是军分区司令员,为何管不了武装部?我们住到平遥总站,他们会不会借口武斗起来,今晚安不安全?张怀英说,陈尔云是支持张日清的,但这个人是老实人,他不会同意武斗,更不会拿你的生命开玩笑,陈尔云说平遥武装部不听他的话,是真的。因为军分区实权在政委手里,各县武装部都听政委的话,陈尔云也无可奈何。陈永贵听了张怀英的话,情绪才稳定下来。 下午五点半,陈永贵、张怀英从南门进了平遥城,城墙上没有平遥总司的,也没有平遥联络站的。他们的车过了鸡市口,路经平遥总司占据的衙门口,鸦雀无声。当陈永贵坐的车行驶到平遥联络站占据的地盘,省军区副司令员张一波、晋中军分区司令员陈尔云也来到这里,刚下车,从一里外叭叭地向他们打来三枪。陈尔云说这地方不能住,虽然在高处但目标太大。 陈尔云司令员建议转移到平遥联络站据点城隍庙。陈永贵他们到了城隍庙,平遥联络站的群众看到他们,高呼“毛主席万岁”“永贵好”等口号,联络站的负责人下来与他们见面,进了庙里,平遥联络站负责人为了更加安全,引陈永贵等人去了城隍庙里一座二层楼,这座楼是平遥晋剧团办公的地方,在楼上陈永贵与省军区副司令员张一波、军分区司令员陈尔云、晋中核心小组张怀英商量广播稿内容,空军某部开来两辆军用吉普车,每辆车上有四五个军人,六十九军驻祁县4646部队派营教导员杜平带十几个战士也来到平遥。他们说刚开车进了城门,平遥总司就把城门封锁了,城墙上占满了民兵,现在是全城戒严不准进出。 了解到这个情况,陈永贵、张一波等人感到情况危急,但还是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行事。陈永贵通过平遥联络站的高音喇叭广播了预先写好的三条内容。 一个小时后平遥总司没来人,晚上八点平遥总司把城隍庙三面包围,城隍庙外围的房顶上架起了机枪,城隍庙里,平遥联络负责人索奋起感到危险随时要来,为了保卫陈永贵等领导的安全,他带领人爬到城隍庙房顶上守护。 陈永贵等仍设法派人与总司方面联系,总司方面派人来了,来的不是总司头头,而是五六个总司观点的老头,是总司方面派来探消息的。平遥联络站负责人索奋起到城隍庙大门口把他们接进来,陈永贵同他们热情打招呼并一一握手,给他们讲了三条通告的内容,并让转告平遥总司头头,他是奉周总理指示来平遥制止武斗的,中央解决山西问题的“七月会议纪要”要求支持刘格平。让他们认清形势,放下武器,同联络站站在一起,实现革命大联合。几位老头连连点头,说回去一定转告平遥总司头头。但他们回去后就没音讯了。 陈永贵又利用剧团的高音喇叭,用浓重的昔阳口音,说他是奉中央指示来平遥制止武斗的,要求总司方面放下武器停止武斗,站到革命左派总站这一边来,支持刘格平,支持任、王、张。在当时,陈永贵的讲话是完全按照中央解决山西问题的“七月会议纪要”精神进行宣传的,纪要是经毛主席批示“照办”下发的,陈永贵是一位忠于毛主席的农民代表,他这样讲在当时无疑是正确的。 然而平遥总司无法接受“七月会议纪要”关于晋中问题的结论。当时除少数平遥总司的头头外,大部分群众还不知道有个“七月会议纪要”,他们只知道陈永贵本来就是支持任、王、张,支持总站的,也不相信中央会让陈永贵来平遥解决两派问题,所以认为陈永贵是站在总站派性立场说话,是搞派性,他们群情激奋怒不可遏,团团围住城隍庙,高喊“砸烂联络站,活捉陈永贵”等口号,向城隍庙发起进攻,联络站群众只好站在城隍庙房顶上,揭起瓦块防守,连续击退总司数次进攻,直到天黑。 省军区副司令员张一波和晋中军分区司令员陈尔云感到情况不妙,今夜要发生武斗,在这里安全没保障,他俩建议陈永贵化装一下,然后想法把他送出城去。陈永贵不同意,他说我亲眼看到上千群众被包围在这里,我怎能留下他们不管呢! 晚上九点多,张一波副司令员再次劝陈永贵化装乘夜间想法出城,陈永贵还是不同意。张怀英在剧团办公室给驻太谷某部队打电话,打了一个小时打不通。张一波副司令员对张怀英说,劝劝陈永贵,想法化妆从城墙上吊根绳子爬下去,否则没有安全保障。张怀英说这个办法不可取,平遥总司已把六道门封锁,城墙上还有游动哨,如果他们认为是平遥联络站有人想逃跑,开枪打,怎么办?陈永贵是奉中央命令来制止武斗的,武斗没有制止,陈永贵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临阵脱逃,这有损陈永贵的形象,他绝对不会接受。张一波副司令员、军分区陈尔云司令员觉得有道理,放弃了让陈永贵溜走的打算。 陈尔云司令员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赶快给六十九军打电话,让部队来。张怀英说打了一个多小时,打不通,估计是电话线给切断了。张一波副司令员说再试试。张怀英又打了一个小时,到了凌晨一点多,还是打不通。张怀英对张、陈二位司令员说还是打不通,电话被切断无法同外界联系上了。 当时张、陈二位司令员情绪有些紧张,陈永贵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张怀英建议派人坐车冲出去。空军两个干部和4646部队教导员杜平自告奋勇,愿意冒这险。由张怀英起了个电报稿,让他三人出发,他三人接过电报稿,开上吉普车从南门冲出去,到了祁县4646部队给六十九军军部打通了电话,报告了情况,六十九军接到电话立即向北京发报。这封电报凌晨三时送到尚在北京的刘格平手里,刘格平立即向周恩来汇报。正巧在平遥采访的新华社冯东书等三位记者,看到平遥围困陈永贵的情况,也通过平遥火车站的电话向新华社汇报了,新华社领导也马上向周恩来汇报。 周恩来向六十九军下了三条指示,一、六十九军派一个武装营把陈永贵营救出来;二、军队进城不准开枪;三、不要收缴民兵武器。 这一夜陈永贵和张、陈两位司令员没睡好觉,第二天,天一亮,陈永贵和省军区张一波副司令员、军分区陈尔云司令员站在楼上往外观望,只见城隍庙四周房顶架着机枪。过了一会儿爬在机枪跟前的人站起来一个,陈尔云一看,认得是平遥武装部副部长。陈尔云用手指着说,操你娘的,我将来饶不了你。 早上六点,陈永贵在高音喇叭里又讲了昨天讲的三条。 上午八点,六十九军一个团参谋长带领一个武装营进了平遥城,民兵见是解放军,没敢阻拦。团参谋长和营长见了陈永贵他们说,他们是奉命来接他们出城的,他让陈永贵和张怀英换上军装坐在战士们中间。 到了太谷驻军某团,张怀英因急性胃肠炎住进太谷医院,陈永贵住到部队。 8月9日,六十九军军长谢振华奉中央命令解决平遥武斗问题,经太谷时谢振华让陈永贵同去平遥。 太原支持刘格平的红总站、兵团、十三冶决死纵队等组织近千辆汽车,三万多人,头戴柳条帽,手拿钢筋棍,开到了平遥城。谢振华让一个营的战士乘汽车,车上驾着枪,围着平遥城转了一圈,然后命令一个连的战士手拿毛主席语录先进了城。为了避免流血事件发生,谢振华利用太原去的群众组织,分别把民兵包围,缴了武器然后解散。最后只剩下平遥总司的司令部,司令部楼上也架着一挺机枪,红总站人不敢上去,怕发生流血事件,谢振华同陈永贵商量,准备派一个神枪手把平遥总司的机枪手胳膊打伤,然后让红总站的人冲过去夺下机枪,让红总站的人冲进去摧垮平遥总司司令部,这样可避免死伤。此举尚未实施,红总站一个人从房顶跳下去夺了机枪,群众组织一涌而上,平遥总司司令部被摧垮。 (上图:所谓平息平遥“反革命暴乱”后大量印发的宣传品) 谢振华向中央报告,一枪未打一人未死,平遥武斗事件彻底解决。为此,谢振华受到中央表扬。 8月10日在榆次北门外用六辆大卡车并排组成台子,召开欢迎陈永贵大会,陈永贵讲了他在平遥遇险情况,他讲了中央“七月会议纪要”主要精神。晋中总站站长赵瑞华主持了会议,任井夫、张怀英、王振国出席了欢迎大会,会后在榆次城举行了游行。 8月10日晚陈永贵到了太原,第二天省革委组织太原各造反派组织和驻晋部队,在五一广场召开了十五万人参加的“声讨平遥反革命暴乱”大会,庆祝“八九”胜利,大会发出通告,宣布平遥武装部部长连一民、政委王廷文,作战科长邹忠诚为反革命分子,平遥总司负责人为坏头头。平遥联络站借机对全县总司派进行大清洗,总司头头和骨干被抄家、游斗、办学习班,平遥处于红色恐怖中。平遥总司受到镇压后,许多群众反戈一击,脱离总司加入联络站。平遥成了晋中地区唯一由总站派掌权的局面。 1967年8月13日《山西日报》发表了《平遥反革命暴乱真相》的文章,同时还发表了评论《彻底粉碎张日清军事政变阴谋——再论打倒山西的陈再道》。
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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