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 天》第一三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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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月31日创刊 2019年7月30日第133期
本期目录
文革文物
余汝信 平罗国务院直属口五七学校旧址 ——文革遗址考察散记(一)
余汝信 青海221基地旧址 ——文革遗址考察散记(二)
余汝信 涪陵816地下核工程旧址 ——文革遗址考察散记(三)
生逢乱世
章孟杰 青山作证——缅怀我苦命的父亲 附录 章孟杰父亲给大儿子孟光的信
书海泛舟
乔晞华、James Wright著 《文革群众运动的动员、分裂和灭亡 ——以社会运动学视角》目录
乔晞华、James Wright著 《文革群众运动的动员、分裂和灭亡 ——以社会运动学视角》(节选)绪论
乔晞华、James Wright著 《文革群众运动的动员、分裂和灭亡 ——以社会运动学视角》(节选)第十四章 社会运动学
故纸堆
鲁礼安 与曾思玉将军书
—————————————————————————————————— 【文革文物】
《昨天》编者按:本刊这次集中发表余汝信先生的文革遗址考察散记三篇,这三处遗址都位于中国大陆的西部地区。在那场长达十年、深入各个领域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类似遗址在其他地区还有没有?当然有,比如湖北咸宁原文化部五七干校遗址,也得到当地政府重视,加以保护,展开研究,提供旅游,还成立了向阳湖文化研究会、中国五七干校研究中心等学术机构(参见本刊第5期发表的《研究五七干校的重要参考书——介绍李城外编〈向阳湖文化丛书〉》,2012年5月30日)。希望这方面的知情者将所了解的不同地区有关遗址介绍出来,推动这方面的考察与研究。
平罗国务院直属口五七学校旧址 ——文革遗址考察散记(一)
余汝信
文革50年后,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五七干校”基本上已荡然无存。但宁夏石嘴山市境内的这所号称当年全国第二大的干校,由于受到当地官方的保护,较好地保存了原貌。
一、历史沿革
所谓国务院直属口,当时包括国务院秘书厅、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国家房产管理局、国家编制委员会、计划生育办公室、国务院参事室、中央文史馆、国务院直属机关党委办公室等单位。1967年12月22日,国务院、中央军委发出《关于对国务院直属口派出军代表的通知》,决定派出军事代表对国务院直属口进行领导。任命丁江(总后勤部营房部副部长,1960年大校)为国务院直属口军事代表,山桥(总后勤部出版社社长)、刘笃庆(后勤学院政治部组织部部长)为副军事代表。1968年夏,“清理阶级队伍”工作开始后,又将国务院外事办公室、财贸办公室、文教办公室和文字改革委员会划归直属口军代表领导。
1968年10月5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柳河“五·七”干校为机关革命化提供了新的经验》一文,传达了毛泽东的批示:“广大干部下放劳动,这对干部是一种重新学习的极好机会,除老弱病残者外都应这样做,在职干部也应分批下放劳动”,此后,全国各地纷纷办起各种形式的五七干校。
1968年10月12日,国务院直属口军代表派人到宁夏进行勘察,经商得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同意,并经国务院领导批准,将宁夏潮湖农场两个分站作为国务院直属口的五七学校(该校直到1972年10月迁校河北后才更名为国务院办公室五七干校,不过后来在提及宁夏平罗时期的该校时,一般都按全国流行说法通称五七干校)。
潮湖农场是宁夏回族自治区所属的劳改农场,位于宁夏北部平罗县境内,东靠包兰铁路,西抵贺兰山麓,南距银川市80公里,北距石嘴山市37公里。农场可耕土地较多,主要种植水稻、小麦、玉米。水利工程配套,全部可耕土地可用黄河水自流灌溉,还有一部分住房、棚圈和仓库。11月22日,孙景林(军代表工作人员)、李梦夫(原国务院秘书厅副主任)、高富有(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等6人前往宁夏办理农场交接事宜,并解决口粮、种子等问题,随后,国务院秘书厅和国管局抽调24人为先遣队,由李梦夫带队进行办校的筹备工作,12月16日,第一批下放人员228人到达平罗,随后于1969年4月又分两批下放, 11月又组织部分干部、工人、家属下放劳动,截至1970年12月,五七学校的在校干部职工达1,160人,此外,还有家属532人,知青119人,共1,811人(不含未成年子女)。
干校共有八个连队和一个直属排。八个连先前分为四个营,不久改为两个营。军代表为丁江、山桥、刘笃庆,其中山桥到平罗呆的时间最长,其他人因为属于整个国务院直属口的军代表,因此到平罗的机会不多。日常工作由校长尉书明(军代表)、副校长李梦夫、刘毅(原中共中央财贸政治部副主任)负责。校部下设生产组、后勤组、政工组。生产组组长田耕(原国务院秘书厅副主任),副组长丁凤岐,后勤组组长王荣(原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副组长段志谦,政工组组长刘毅,副组长王守贤。
干校成立以后分两大块:一块是农业,一块是工业。干校的管理施行军代表管理制,干校的运作基本上处于半军事化状态。干校的农场主要生产小麦、水稻、高粱、玉米以及水果蔬菜等。所有这些农产品干校基本上做到了自给有余。由于经营有方,干校很快便发展起了养殖业和多种经营,主要饲养牛、马、猪、羊、鸡等家禽家畜,并发展了以保障生活自给为基础的醋酱加工业。随着农副产品生产规模的扩大,大量麦草的出现,加上周边村队麦草的剩余,随即发展起了干校的造纸业。
1972年4月24日,中共国务院办公室核心小组在《关于“五·七”干校调整搬迁工作的安排》中指出:根据中发〔1971)22号文件精神,今后干校的任务,将逐步转向以轮训在职干部为主,适当安排一些年老体弱人员,并作为机关战备后方。《安排》的内容是:一、校址迁至河北石家庄附近的高基。原因是:(一)平罗地处西北边沿,一有情况,学校与机关很难联系,发挥不了战备后方的作用。(二)干校现在规模较大,土地面积4万多亩,耕地七、八千亩,可容2,000多人。今后干校人员减少,势必荒芜大量耕地。(三)平罗海拔较高,对年龄较大,身体较弱,特别是患有某些慢性疾病的同志,不易适应当地的自然条件,不利于干部学习锻炼。二、高基原是河北省林业研究所的一部分,现为河北省委五七干校高基分校。该处往西约三、四十华里,即进入平山县山区,有利于战备疏散。……三、迁校时间,拟于10月开始。迁入新址后,更名为国务院办公室五七干校。从1973年起,以五七干校为依托,又实行机关干部轮流下放劳动,一直到1978年10月五七干校方得以停办。
二、干校名人
据石嘴山市筹建平罗五七学校博物馆工作人员调查和其他有关资料整理,当年下放到平罗五七学校的国务院直属口司局级以上领导干部及文化名人大略如下:
(一)领导干部
周荣鑫(国务院秘书长,1975年任教育部部长) 赵鹏飞(国务院副秘书长,文革后任北京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 杨放之(国务院副秘书长,文革后任国务院外国专家局党组书记、局长) 张稼夫(国务院文教办副主任,文革后任中顾委委员) 张孟旭(国务院文教办副主任,文革后任教育部顾问) 孙正(国务院文教办副主任,文革后任商业部副部长、北京商学院院长) 魏今非(国务院财贸办副主任,文革后任国家工商局党组书记、局长) 王屏(中共中央外事政治部副主任,文革后任装甲兵副政委) 刘毅(中共中央财贸政治部副主任,文革后任国务院参事室主任) 李梦夫(国务院秘书厅副主任,文革后任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 田耕(国务院秘书厅副主任,1972年任故宫博物院副院长) 叶籁士(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副主任) 刘冀平(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1971年含冤病逝) 王致中(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 侯春怀(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1971年后任原职) 金树望(国家编制委员会副主任,文革后任原职、劳动人事部顾问) 彭则放(国家房产管理局副局长,1973年任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副局长) 丁雪松(外办秘书长,文革后任中国驻荷兰、丹麦大使) 李后(外办宣研组副组长,文革后任国务院港澳办副主任、党组书记) 钱李仁(外办社会主义国家组组长,文革后任中联部部长、人民日报社社长) 吴凡吾(外办西方组组长,文革后任外国专家局局长、党组书记) 王晓云(外办日本组副组长,文革后任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驻日大使馆公使衔参赞) 孔筱(外办港澳组副组长,文革后任国家旅游局副局长) 吴荻舟(外办港澳组副组长,文革后任中国剧协书记处书记) 武博山(财办财金组组长,文革后任财政部副部长、建设银行行长) 季龙(财办计划组副组长,文革后任轻工业部副部长) 林彬(财办轻工组组长,开国上将杨勇夫人)
(二)文化名人
周有光(1955年调到北京,进入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专职从事语言文字研究。对中国语文现代化的理论和实践做了全面的科学的阐释,被誉为“汉语拼音之父”) 林汉达(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委员、研究员,原教育部副部长,1958年被错划“右派”) 陈光尧(1956年我国颁布《第一批汉字简化方案》的主要起草人之一,被誉为“提倡简字运动最勇敢的,且成绩又最惊人的一位急先锋”) 倪海曙(著名语言学家,几十年始终致力于文字改革工作,为汉字的改革、文字改革史的研究及语文现代化的事业等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中国拉丁化新文字运动的杰出代表) 高景成(著名语言文字学家,国家汉字编码标准主要起草人,有中国古文字的“活字典”之誉)
下放人员在五七干校普遍都经受了诸多磨难。比较典型的如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刘冀平冤案。刘冀平是河北省阜平县人,1938年参加中共。1966年受到冲击,1967年军代表进驻后被隔离审查,1968年被诬陷为国管局“五一六”黑后台,1969年4月被送往平罗五七学校继续“审查”、“改造”,1970年被打成所谓国务院直属口、国管局“五一六”反革命阴谋集团黑后台,1971年6月2日被捕入狱,在被审查和关押期间遭受残酷迫害,身心受到严重摧残。 9月23日,因晚期食道癌被送进宁夏人民医院,12月13日含冤病逝,终年51岁。 又如原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的夫人林彬及其子女。1967年1月杨勇被“隔离审查”后,作为“三反分子”家属,原在国务院财贸办公室工作的林彬,在1969年的集体下放大潮中,领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冀平、北北、京京(杨菁),从京城来到平罗“西大滩”五七学校。四人在干校相依为命,其苦难历程后来充分反映在杨菁《往事》(解放军出版社,1985)一书中。
三、亲历者言
事隔整整半个世纪,今天,与其用自己生涩的文字去描述我们并不熟悉的生活,不如引用亲历者的笔墨或口述来得更为真切。平罗干校的亲历者中,还数周有光的口述最值得推崇。 以下为2010年11月12日凤凰网转载《北京青年报》发表的周有光的口述摘要:
1969年,北京各机关单位的职工下放农村。“文改会”是国务院直属单位,国务院“五七干校”在宁夏的平罗。平罗原来叫平虏,在贺兰山东侧的缺口处。南北走向的贺兰山像天然屏障,挡住西面腾格里沙漠的风沙。古代,这个缺口是少数游牧民族和汉民族拼杀的战场。
周先生说,他们离开北京时是深秋季节。事先,有平板车把各家的行李搬运到火车站。傍晚快吃饭的时候,“五七战士”们集合步行去火车站。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不仅“黑帮”不说话,所有的人,包括造反派。就这样默默地、一声不响地走进火车站,走上车厢。车厢里一律是硬板座席,旅客全是下放的人。在车上仍然没有人说话。火车开到哪里?沿途经过哪些地方?没有人关心这些细枝末节,一切听任安排。
周先生已经记不清在火车上过了两夜,还是更久?只记得是凌晨到达目的地。一眼望去,白哈哈的一片。是什么?是霜。四周没有人烟,没有草,没有树,没有一点点绿色。下了火车,已经有大车等在那里。大家把行李搬到车上。然后,跟在骡子拉的大车后面慢慢地走,走向他们要去的地方。前行的队伍仍然没有人说话,人们的心情似乎和周遭一样死寂。大概走了二十多里路,看见矮矮的围墙,接站的人告诉他们马上到了。
围墙里面是一排排的房子,墙是泥的,屋顶也是泥土造的。屋顶有一点斜坡,因为当地很少下雨,坡度很小。房间不大,一铺大炕可以睡六个人。屋子里取暖的炉子也是泥巴造的。炉子修造得很好,烧起来暖乎乎的。
出乎大家预料,竟然有电灯。本来这里不通电。筹建干校之初,国务院派人把青铜峡水力发电厂的电引过来,这是周恩来总理为“五七战士”办的好事情之一。周先生说他们运气好,不但有电,干校还打出一口甜水井。宁夏这地方能凿出一口供人饮用的水井很困难。打出的井多半是苦水,有的连浇地都不行。
……
“五七战士”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情是举手向党、向毛主席宣誓:在这里扎根一辈子。
“文改会”研究员杜××,他从小向往革命。北京大学没毕业就投奔革命,几次被国民党逮捕。解放后,他成了脱党分子,但他的一切行动都按党员标准去做。“文革”中他的罪名是“老叛徒”。杜××在学习会上发言说,我从小向往共产主义,今天真正看到共产主义了。平罗“五七干校”就是我向往的地方,我一生一世不回去。
听了他的话,大家惊诧,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讲了这话,会不会受到处罚?周先生说,很奇怪,他没有受处罚。周先生说经过学习、表态,大家明白,不仅所谓的“黑帮”要待在这里,就是那些革命群众,乃至造反派们都要一生一世生活在西大滩。这里,是他们共同的归宿。
这个冬天,他们除了学习也搞基础建设。他们铺设管道,把围墙外面那口井的甜水引进来;修建一座大洗澡房。周先生说,“的确是优待我们,有煤、有电、有水,水还很好。”平罗有三个煤矿,其中一个矿就有两万多矿工。煤的质量非常好,筛选出的精品煤销往日本。当地人买煤很便宜,干校自己出车,拉一车混有煤矸石的煤只要五角钱。
按照上面要求,下放干部还要与当地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接受改造。第一批,选派二十几名政治可靠的干部去农民家。差不多一个月后,他们回来。从此,再不派干部下去了。周先生他们慢慢知道,当地农民太苦,吃的口粮主要靠政府配给的面粉。当地人只吃白水煮面条加点盐,没有酱油、没有蔬菜。后来,干校种的圆白菜丰收了就送给农民,他们问:怎么吃?多数人不懂吃菜。从前,西大滩盛产滩羊,滩羊皮是上好皮毛,很值钱。后来走社会主义道路,割资本主义尾巴,牧民不能随便养羊。
周先生说,平罗的春天是随青铜峡开闸放水才到来的。青铜峡每年“十一”关闸断水,水没了,草枯了,水沟旁边的树变成树干干。一瞬间都死掉了,没有一点光明,没有一点希望。“五一”过后开闸放水,水流到小河里、流到小沟里。眼前豁然开朗,原来看不见的树看见了,青草也钻出地面。塞外变江南,人们的心情也像从地狱回到天堂。
平罗地区因为缺水,本地不让种水稻,“五七干校”是例外。周先生说,“有生以来第一次赤着脚踩在泥水里插秧,虽然插得不好也很慢,但是能坚持。”因为冬天特别冷,这里的水田没有蚂蟥,其它传染病也很少。周先生说在水田里干活,最困难的是挑秧。秧苗,湿辘辘的很重。田埂只有五寸宽,甚至不足五寸,上面全是水。赤脚踩在湿滑的田埂上,走快了踩不稳,要跌下去。跌下去不但满身泥浆,而且要被骂;走得太慢也不行,太慢,脚就粘住了。要掌握好速度,还要维持身体平衡。
四十年后谈起往事,周先生说:“我那时已经65岁,还能挑秧走那又滑又烂的小田埂,不让自己倒下去,至今都觉得满意。”
……
快到秋收的时候,周先生和七十一岁的林汉达老先生去十几里外的土岗子上看高粱地。林汉达是教育革命家、文字改革研究者。上世纪五十年代曾任教育部副部长,1958年被打成“右派”调到“文改会”搞研究工作。他一生做了许多工作,编写历史故事,提倡成语通俗化,向传统教育挑战。
周先生说,看高梁地是有规矩的:不许坐下来;不许站立不动,要走来走去;不许聊天,要一人在东,一人在西。他们所在的土岗子地势较高,四下望去清清楚楚。周围没有人家、没有人影儿;没有人来偷庄稼,也没有人来看守他们这两个“看秋”的老头儿。一连三天,他们规规矩矩。第四天,他们不规矩了。走一走就停下了,不仅停下来,还坐下聊天了。聊着聊着,两人竟放大胆子躺下了。
周有光说林先生知识渊博,脑筋好,肚子里面有趣的故事特别多。
只见林先生仰望长空,喃喃自语:“‘揠苗助长’要改成‘拔苗助长’,‘揠’字大众不认得。‘惩前毖后’不好办,如果改说‘以前错了,以后小心’,就不是四言成语了。”
停了一会,他问周先生:“未亡人”、“遗孀”、“寡妇”,哪一种说法好?
周先生开玩笑地回答:大人物的寡妇叫遗孀,小人物的遗孀叫寡妇。
忽然,林先生笑了起来,他想起一个故事。解放初期他问扫盲班的学员,什么叫遗孀?一名学员说,是一种雪花膏。像白玉霜、蝶霜什么的。林先生追问,这个“孀”为什么有女字旁?学员说,女人用的东西嘛!
林先生对周先生补充说,普通词典里都没有“遗孀”这个词儿,查了几种都没有,可是报纸上偏要用它。
谈得起劲,他们坐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像对着上万棵高粱讲演。二人都同意语文大众化必须通俗化、口语化、规范化。通俗化是叫人容易看懂。周先生举例说,从前有一部外国电影,译名《风流寡妇》。如果改译《风流遗孀》,观众可能要减少一半……周先生说,那一天,天上没有云,地上没有风,宇宙之间似乎只有他和林先生两个人。他们断断续续谈了许多有哲理的笑话。
…………
周先生说宁夏空旷,人烟稀少。秋天,常常有西伯利亚飞往印度洋越冬的大雁。一队雁群至少2万只。距离他们“二站”大概三十里有一个很大的芦苇塘,是大雁迁徙的中间站。有的雁群直接飞过去,有的飞到这个芦苇塘,休息几天后再起飞。“文革”时期局势紧张,常有空投特务,“五七干校”夜间要值班巡逻。据巡逻的队员回来讲大雁的组织性、纪律性特别强,夜晚的守卫有三道防线。你一旦闯入它们的警戒线,第一道守卫先发出叫声,声音不很大,大概有十来只的样子。你再走近一点,第二道守卫也开始叫,好像有上百只,你更靠近时,就有千八百只一起鸣叫,叫声吓人。巡逻队员带有电光很强的电筒,就用电筒向它们照了看。这一照,不得了,大雁起飞了。雁群拍打翅膀的声音惊天动地,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巡逻队员害怕,赶快离开。
有一次,通知所有人第二天清早在“二站”广场听报告。这里的秋天,早晨很冷,但中午太阳还是很晒。周先生担心挨晒,出门时戴了顶大草帽。正在开会,一群大雁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飞来了。周先生说,“飞到我们头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头雁一声怪叫,倾刻间大雁集体排泄。雁便就像雨一样落到草帽上、肩膀上。幸亏那顶大草帽,落到身上的不多。可是没戴帽子的人就惨了,不仅衣服上,头发里面全是。雁便黏糊糊弄到头发里,洗也洗不净。这样的怪事,从来没有听说过。”大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集体行动?是惊恐还是向这些战天斗地的“五七战士”抗议、示威?人们不得而之。
在平罗买不到手纸,“五七干校”用各单位带下去的福利金办一个小造纸厂,派人从上海买来小型造纸设备,利用当地麦草、麦杆当原料。生产出来的纸非常好,舍不得拿来做手纸,就供应当地做文具用纸。据说到80年代,这个工厂还在生产。这是“五七干校”为当地百姓做的一件好事。周先生说,“这个工厂我没有去看过,也没有条件为这个工厂劳动。去工厂劳动就变成工人阶级,身份就上升了。我这样坏阶级出身的人,没有资格参加这个劳动。”
…………
1972年春天,周先生结束干校生活回到北京。领导给他们开会说:你们是一些社会渣滓,共产党讲人道给你们饭吃。要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那时,周先生每个月领30几元的生活费。家里生活主要靠借债和变卖旧物,一套《大英百科全书》卖了500元。
周先生从身后小书架上,拿出一本1980年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汉字声旁读音便查》的书给我看。他说,说起来是个笑话。改革开放,吉林出版社编辑找周先生要书稿,准备出书。他说没有书稿,只有一些研究资料。编辑说,资料性的也可以当书出版。稿件拿走,很快付印、发行。周先生到王府井新华书店一看,三个大橱窗没什么新书,只有这本《汉字声旁便查》摆得到处都是。周先生这本“五七干校”偷生出来的作品,经历十年“文化大革命”后,在没有任何书籍可供出版的空档,出了一次风头。
作者在后记里写到:“这本小字汇原来是为了研究‘声旁有效表音率’而整理的一份初步加工的资料(1965年初稿,1973年后修改),当初没有打算作为独立的小书来出版。经过‘四人帮’之乱,丢失了许多书稿,而这一小本稿子竟偶然存在,现在又能出版,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先生对我解释说:“‘文革’刚刚结束,不能涉及‘五七干校’的背景,那是犯忌的。所以文字记载,因为某种原因常常不符合实际。”
四、旧址现状
2007年,宁夏石嘴山市委、政府作出开发保护国务院直属口五七干校旧址的决定。由官方作出开发保护一个纯为文革期间社会活动遗址的决定,是笔者所知的全国首例。
根据石嘴山市人大调查组当年5月的调查,干校遗留物如下:
1.造纸厂厂部全部及部分机械。占地数百亩的厂部、数百间的厂房基本保存完好,特别是后来由知青建造的办公室依然在发挥作用。 2.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前期,干校干部家属住过的旋窑两排十余间,以及具有时代特征的标语、口号、五角星等物件数十处(件)。 3.干校干部家属住过的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干打垒式的住房近二百间,由干部及家属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修建的住房三排约七八十间(隆湖一站,二站)。 4.干校干部住过的六十年代的三合院一处,约七十余间(隆湖三站)。 5.干校干部家属的打麦场一处,篮球场一个,以及用来生产和生活的石头磙子等器物若干件(个)。 6.被网民(干校)经常在网上提起和回忆的种植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长四公里的沙枣林带一条。
石嘴山市委、市政府按照“原汁原味、再现旧貌”的原则,决定对上述遗迹进行保护、开发。石嘴山市文化旅游局积极筹划建设,在大量征集旧物的同时,对旧址、旧物进行了维修、复原,同时也新建了部分建筑。在此生活过的许多老干部、知青及他们的家属听到了这个消息都很兴奋,有些人还十分慷慨地赠送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图片、文字资料以充实展馆。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闻讯后也赠送了价值4万多元的办公用品及工作用车。
2008年8月,坐落于原隆湖一站的国务院直属口五七干校博物馆落成。博物馆分原址馆和综合馆两部分。
原址馆是一个看似平常的院落。砖砌的大门上是一个半圆形的钢架,上书“国务院直属口五七干校”几个大字。此一院落是当年的校部核心区域。院内几排砖瓦房是当年军代表、政工组长等办公用房,共计六十间,均是五十年前的旧建筑。六十间房子里复原出了当年下放的高级领导干部、专家学者在此生活、居住、学习的原貌和场景。另院内还有大礼堂、露天会场、食堂、供销社、医务所等。
在原址馆旁边,是2008年新落成的“国务院直属口五七干校博物馆”,也被称作博物馆的“综合馆”。馆藏的内容分为9个篇章,23个单元,陈列展出的实物500多件、图片1200多张、文字资料500份。实物和资料不仅是平罗五七干校的,还有全国各地五七干校的。
2010年12月,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公布,“国务院直属口‘五七’干校原址”为自治区文物保护单位。
以笔者孔见,类似这样题材的、大型而又是官方主持的博物馆,全国可能仅此一间。博物馆内的解说词一般来说算是较为中性。其综合馆最后展示的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的一段话,应该反映了当地官方对这一段历史的态度:“实践证明,‘文化大革命’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意义上的革命或社会进步。它根本不是‘乱了敌人’而只是乱了自己,因而始终没有也不可能由‘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历史已经判明,‘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在今天,能公开展示这么一段话,也算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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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221基地旧址 ——文革遗址考察散记(二)
余汝信
降临到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的那场灾难,是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的一个缩影。
一、历史沿革
青海221基地的起步,要追溯至文革前的1958年。
1958年7月,经邓小平总书记代表中央批准,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选址在青海省海晏县境内的金银滩草原。此地四周环山,境内是纯牧区,呈盆地地貌。当时认为,选址于此,便于隐蔽、保密。
1958年11月,按照苏联专家提供的基地初步设计方案开始施工。1959年1月,基地筹建处正式成立,代号为221厂,对外掩护厂名“国营综合机械厂”( 后将整个地区掩护名称定为“青海矿区”)。二机部九局(核武器局)局长李觉兼任筹建处临时党委书记。
1960年至1962年经济困难时期,工程停顿。1962年底,中央专委从13个部门抽调了15,000人的施工队伍,与二机部的建筑安装队伍共同组建了“221厂基本建设联合指挥部”,李觉任总指挥,基地施工建设重新展开。
1964年2月25日,二机部决定在九局与九所(核武器研究所)基础上合并组建二机部第九研究设计院,221基地为221研究设计分院。
1964年6月,一个水、电、暖、路齐全,集生产、生活为一体的研制基地基本建成。基地占地面积570平方公里(建厂初期1,170平方公里)。有十八个厂区,四个生活区,总建筑面积56.4万平方米。其中,有33万平方米的优质厂房,厂区内有铁路38.9公里,与青藏铁路在海晏县火车站接轨;有沥青铺面公路75公里,与青藏、青新、湟嘉公路连接。距青海省省会西宁市103公里,距青海湖30公里。基地分为甲区、乙区。甲区是基地政治、科研、生产、文化中心;乙区在海晏县县城,主要是生活区。
当时221基地总共有7个分厂,一分厂负责弹头体加工、铀部件生产、精密加工以及无线电系统控制等;二分厂主要负责炸药的加工、同步聚焦实验及火工部件的加工和核武器的组装工作;三分厂为机械加工厂,负责翻砂、锻造、热处理以及制氧等;四分厂为火力发电厂,负责给基地供热水、供暖、供电;五分厂是水厂;六分厂是爆轰试验场;七分厂是放射化学中子物理实验场所。
1964年8月底,基地完成了“596”核装置的总装,产品运往试验场,1964年10月16日进行了我国首次原子弹试验,获得圆满成功。
1965年3月6日,九院机关与221分院合并,院领导机构转至221基地。
由于221基地是苏联帮助设计的,中苏关系恶化后,中央专委于1965年5月批准建设代号为“902工程”的第二个核武器研制基地。该基地12个研究所分布在四川绵阳和广元山区五个县内,主体在梓潼县城。902工程在1969年完工后,迅速取代了221基地的作用。
二、文革前期的221基地
1965年10月,成立了国营221厂“四清”分团及分团党委,二机部刘西尧副部长任团长兼书记。在学习文件基础上,各级领导干部“下楼洗澡”,在职工代表中对照检查,听取职工意见,职工称之为“搓背”。受极“左”思潮的影响,越是接近群众,工作做得越多的干部,在一次又一次的对照检查中越难以通过,职工形容基层领导“洗烫水澡”,上级领导“洗温水澡”,这是文化大革命的先声,为后来的灾难,埋下了种子。
1967年1月,全国夺权风暴刮到221厂,一派群众组织接管了总厂、分厂“文革”领导权,财政、干部、科研生产、保卫保密的监督权,印鉴掌握权。2月23日,西宁市发生流血事件,设在西宁市的221厂技工学校少数学生卷入了这一事件,加剧了基地两派群众的对立。
3月4日,聂荣臻宣布:经周恩来批准,国务院、中央军委决定对221厂实行军事管制。军管小组长为驻青海的国防科委第二十二器材基地司令员贾乾瑞。221厂实行军管后,两派群众的对立情绪有所缓和,逐步恢复了正常的科研秩序。5月29日,国务院、中央军委给221厂军管组发来电报,指出:“‘七三’任务已进入紧要阶段,为了切实保证产品的质量和安全,按时按质完成这项任务,厂的四大暂停,待‘七三’任务完成后再继续进行。”6月5日,九院221厂承担的氢弹设计、实验、生产、环境试验以及核测、总装、联试工作全面完成,产品运往新疆罗布泊二十一试验基地。1967年6月17日,赶在法国之前,一颗330万吨梯恩梯当量的氢弹试验成功,使我国成为第四个掌握氢弹技术的国家。中央军委又特给221厂军管组发来贺函,指出:“221厂的任务十分艰巨,新的研究设计和试验任务十分繁重,整理和向三线调整搬迁工作很紧迫,全厂同志都应以党和国家的利益为重,积极完成上述任务。”7月17日下午,在三分厂发生了以石头、砖块、棍棒为武器的大规模武斗。7月2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出特急指示,指出:“221厂是国家极为重要企业,最近发生的武斗,科研、生产陷入停顿,广大职工生活受到影响,工厂安全受到威胁。……中央将派调查团,专门去处理221厂的问题。”27日,周恩来、聂荣臻指示:“立即停止武斗,现在双方集结的队伍,应即撒回各自驻地,恢复生产,恢复交通运输。……厂两大组织推选代表20人来京进行具体商谈。”同时给青海省军区司令员刘贤权发出电报指示,要刘劝说,“要求进入221厂在海晏县生活区的×××红卫兵迅速返回西宁”。8月4日晚,在总厂办公楼前发生了第二次大规模武斗,致死一人。8月1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对221厂指示:“一、为迅速解决停止221厂武斗,恢复生产的问题,中央决定派出调查组,由青海省军区司令员刘贤权同志为组长,国防科委副主任罗舜初同志、二机部副部长刘伟同志、总理联络员办公室张晋德同志为副组长的调查组,于日内乘飞机前往221厂。二、党中央坚决要求你们严格保证工厂的绝对安全,希望你们停止武斗,迅速回到自己的生产岗位,认真地执行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抓革命、促生产的方针,动员一切力量完成今年的科研、生产任务。”这样,两派大多数群众,回到或坚守在科研工作岗位上,热电厂、交通运输处、房建处等辅助生产部门和医院、学校、商场等社会服务部门工作继续运转。
1968年1月,国防科委接管九院。2月28日,授予九院代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字819部队”,221基地代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字839部队”。1968年9月,221基地成立革命委员会,之后第九研究院由七人成立的临时领导小组负责领导九院、221基地、902地区各军管会,这个小组设在221基地。
三、221基地遭受重创
1969年1月,221基地改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908厂”,10月开始战备搬迁、人员调动,大批技术干部开始陆续往四川902地区转移,一些技术干部被发配走五七道路,到河南省驻马店上蔡农场劳动,改造世界观(私下传言是经过解密后调出),其它仍留在青海。此阶段留传甚广的是“三品”论,即:到四川的是“正品”,留在青海的是“次品”,下农场的是“处理品”。职工人心涣散,思想混乱,技术骨干感叹“卸磨杀驴”,对前途、未来感到渺茫。在这种状态下,发生了所谓的“三大案件”:11月4日,电厂发生输电电缆击穿事故,引发了全厂停电;11月14日,第二生产部229工号1#工房发生恶性TNT爆炸事故,炸死四名职工;此期间还传说“机密资科”失窃事件。
11月25日,周总理听取关于“三大案件”的情况汇报,指示“加强领导,充分发动群众,查清问题”,随即派出以赵启民(海军副司令员兼国防科委副主任,1955年海军中将)、赵登程(原空军第八军副军长,1968年2月后任公安部领导小组成员,中央专案审查小组第二办公室副主任,1960年空军大校)为正副组长的工作组赴221地区调查处理。
“二赵”进入基地最先的动作是禁止职工对外的通信联系,来信全部扣住,必须经军代表验看,认为没问题后才交还本人。
原定到驻马店上蔡农场的人员,改为在青海多巴办学习班(后转移到西宁杨家庄大院)。调来了军代表和成建制的核试验基地复员的工程兵,这些人不幸沦为帮凶和打手。
然后是全厂大抄家,美其名曰“保密大检查”,扬言“谁怕保密大检查,只有阶级敌人才害怕”。为掀运动高潮,草菅人命,枪决无辜职工,称之“杀鸡给猴看”。
大搞刑讯逼供,提出“革命群众掉几斤肉,让阶级敌人去几层皮”的口号;轻证据,重口供,称“一人供听,二人供信,三人供定”,抓“五一六”分子“一个不漏”,破“四旧”要“刺刀见红”等等,逼迫职工无所不用其极。
“二赵”以开杀戒来打开“清队破案”的局面。1970年2月17日,召开全厂“宽严大会”,无辜枪杀一名技术员(宋应松)、一名外科主任大夫(陈长贵)。为配合运动的开展,又无辜枪杀三人(张邦鹏,技术员;赵德,工人),其中包括一名不到16岁的孩子(刘剑,学生)。
开大会时,会场四周架上机枪对着全场群众。“犯人”剃光头,绳子套在脖子上,令全厂职工面向杀人现场。枪杀人后,赵登程讲话称,“你们听到枪声没有?没有听到枪声,下次我拿大炮轰,拿机枪扫。”
强令出差、探亲的职工三天内返厂参加运动,逾时不归就开除;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包括电话和通讯;夜里厂区实行戒严,三声口令不回就开枪;几乎所有集体宿舍的窗户都用木板封死,整个221厂成了一个大监狱。
赵登程带头搞“逼、供、信”。他随身带着手铐,亲自审讯逼供。厂里使用的刑法闻所未闻,什么“站圆筒”、“冻冰棍”、“烤电炉”、“假枪毙”、“假活埋”等无所不用其极。
在全厂开展大搜查,把搜查来的材料作为罪证搞展览。其中,把电灯开关说成是特务用的发报机,把黄豆、沙子说成是敌人从核试验厂带回来的效应物,把假牙说成是特务用于自杀的工具,把连号的人民币说成是特务的活动经费……把221基地说成是“小香港”、“小台湾”、“资产阶级大染缸”,说各类反革命分子都是“一串串的”、“一窝窝的”;说“要杀一批,清一批,还要控制使用一批”;说“要把草原独立王国彻底砸烂”,“要把颠倒了的历史再颠倒过来”。
他们进厂后就宣布,他们是“永久牌”的,不是“飞鸽牌”的。军委首长给了他们“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边斩边奏”。赵登程在杀人大会上称,“九院院长这样的人我都可以处理,你们下面的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在“二赵”进行的“清队破案”、“清查五一六分子”、“一打三反”、“荡涤污泥浊水”等一系列运动中,被打成“反革命”、“特务”的各类人员达3200余人。其中,被逮捕、拘留、隔离审查的733人,看押批斗的2500余人;被逼自杀108人(其中死51人),被打致死4人,其中包括副院长王志刚和炸药专家钱晋;冤杀5人,被关致死3人;因刑讯致残、致病400余人,包括九院创始人之一吴际霖,因倍受摧残致英年早逝。
关于这一段历史,目前已有纪实小说《禁地青春》(魏世杰著,王月玲整理,青岛出版社2011年1月出版)及《青海核武基地的劫难》(原221厂厂长王菁珩著)等书籍或文章予以披露。
四、1971年之后的221基地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赵启民被解除一切职务,隔离审查,后被降级处理(1988年被授予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赵登程1972年10月被逮捕,1983年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二赵”的处分程度差异颇大。
1972年9月至1973年3月,在北京京西宾馆召开了九院“批林整风”会议。“京西会议”后,以李觉为组长、周秩(二机部404厂厂长)、赵敬璞(原九院党委书记)、胡若瑕(国防科委二局局长)等组成的学习组分赴四川、青海传达“京西会议”精神,帮助恢复秩序。
1973年7月26日,国务院、中央军委决定九院脱离军队序列,集体转业,划归二机部领导。有论者称,九院划归国防科委建制后,大批军队干部进入九院,这些干部多数是好的,但在政治运动中,工作上存在重大错误,伤害了九院干部、技术人员和广大职工的感情。赵敬璞代表二机部把军队干部全部撤出,由地方干部完全接手工作。
1974年1月1日,九院一分为二,院本部迁往四川,221厂留在海晏。
1987年6月24日,国务院办公厅、中央军委办公厅批转国家计委、国防科工委《关于撤销核工业青海221厂的请示》,国务院、中央军委批准撒销青海221厂,撤点销号。221厂近万名职工、离退休人员和家属共3万多人分散安置在全国27个省市。核设施退役处理工程投资3,000万元,1993年6月通过国家验收,完成了三级退役要求。
1994年6月15日,221厂与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人民政府正式签订移交协议。221厂厂部被确定为海北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更名为西海镇。
1995年5月15日,新华社向全世界宣布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全面退役消息称:这个基地位于青海省,曾为中国研制第一颗原子弹、氢弹作出历史性贡献,这个基地环境整治,符合国家有关法规的要求,并已通过了国家验收。目前基地原址已移交地方政府安排利用。
2001年,“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旧址”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6年,国家发改委正式批复了基地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项目建设,总投资8,200多万元,由纪念馆、纪念园、爆轰实验场、地下指挥中心、纪念碑等组成,占地12.1公顷。
2009年5月,举行221基地纪念馆开馆仪式,正式对外开放。
2018年,基地旧址被列入“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第一批)”,名录第98项记载:
98.221厂(青海矿区)(原子城纪念馆) 所在地:青海省海北州海晏县西海镇原子城 始建年代:1959 主要遗存:上星站、爆轰试验厂、地下指挥中心;生产、加工设备,检测仪器;铁路、厂房、住宅、社会文化活动中心等;大量档案文献,亲历人
五、旧址现况
基地纪念馆的外观设计,源起于核武器研制基地的生产厂房。在建造的过程中,纪念馆利用了北高南低的地形,将纪念馆的一部分置埋于地下,从而形成了掩体的效果。纪念园则用雕塑、道路、纪念墙等元素,展示了核武器研制基地的历程。
基地展览馆共有七个展室,第一展室:基地创建的背景;第二展室:基地创建的过程;第三展室:两弹爆炸成功;第四展室:辉煌成就;第五展室:光荣退休;第六展室:化剑为犁、和平利用;第七展室:西海新貌。
221厂撤销后,大部分职工分别安置到了四川绵阳、河北廊坊等地。纪念馆展陈的近二百张图片除了少量是从那些曾经在221厂工作过的老人中和相关部门征集来的外,其余的都是从1960年代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反映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纪录片《东方巨响》中截取的。
纪念馆第三展厅以1比1的比例复原了221厂一分厂和二分厂的部分生产车间,在一分厂的复原车间里摆放着一台球面机床,这台机床是由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捐赠的,它很可能进行过第一颗原子弹的加工制作。
1995年5月对外开放的“靶场”,位于221厂甲区西北部东西宽约10公里、南北长约3.4公里的坡地草原上。占地面积34平方公里,建筑面积3,270平方米。
爆轰试验场是专门用于爆轰试验的场所,由于试验的目的和规模不同,试验场由6个构筑物组成的试验工号、1个天然临时试验靶场以及2个试验废物掩埋坑等三部分构成。分别进行爆轰冲击波试验、核武器试验、常规武器试验。1964年6月20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1:1冷爆试验就在这里的656工号成功进行。
爆轰试验场的三个展厅,通过实物、蜡像、模型、图片、影像等,展现了当时进行各项爆轰试验的工作场景。这里一座低矮的混凝泥土建筑,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试验场附近,海北藏族自治州于2008年10月新建了一堵浮雕墙——“民族的脊梁,国家的骄傲”,正中是原子弹爆炸时升腾起的蘑菇云,两边镌刻着为中国核武器事业立下赫赫功勋的10位人物:钱三强、王淦昌、邓稼先、陈能宽、彭桓武、周光召、朱光亚、郭永怀、程开甲、于敏。
惟十分可惜的是,文化大革命中1969-1971年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今天在基地纪念馆和基地旧址的一切展示场地中,都没有能够得到应有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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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陵816地下核工程旧址 ——文革遗址考察散记(三)
余汝信
文革期间开始施工的816地下核工程,曾是一个重大国家机密。由于历史原因,它并没有最终建成投入使用,成为一个半途夭折的巨型怀旧遗址。
一、历史沿革
涪陵816地下核工程,为当时中国准备建造的第二个军用原子反应堆及后处理工程。中国第一个军用原子反应堆及后处理工程为1950年代苏联援建的甘肃玉门低窝铺404厂。中苏关系紧张后,中央认为404厂的安全性成疑,因此,在三线地区另建设一套隐蔽而不会受破坏的军用原子反应堆及后处理工程,就成了当务之急。
该军用反应堆设计为天然铀墨水冷型的热中子堆。1966年1月13日,中央专门委员会作出其厂址选择中有关原则问题的决定。3月7日,二机部办公会议决定:“按三五计划要求,两用堆在1970年建成,后处理厂在1971年建成,各方面按此进度安排工作。”4月1日,二机部设计部门根据“山、散、洞”的建设方针,向部汇报了工程方案。会上二机部刘伟副部长称:“地下那么深,地上那么高,能进洞吗?”“主要是考虑时间性、安全性、分散是必要的,进洞要慎重考虑。”后来二机部部长刘杰也称,“第二个堆进洞,不知从何而来,以前我没有想过。”两刘关于进洞的疑虑,事后证明是正确的,惟当时并未被认可。
1966年6月,中央同意二机部初步选定将第二个军用原子反应堆建在四川省涪陵县白涛镇(当时属四川省涪陵专区,现属重庆市涪陵区),并准备进洞。选勘的厂址包括两部分,即生产与发电两用石墨反应堆及其配套的钚放化工厂。1966年8月,开始规划设计及勘察工作。
1967年初,二机部批复,“原则同意规划中确定的进洞方案。打洞任务,中央专委已同意列入军内工程,由工程兵负责。”同年7月19日,二机部发文指出,“根据两用堆工程建设进行情况,经有关方面反复研究,并经中央专委第18次会议批准,两用堆工程的建成时间比原计划迟二年。”
由于816工程的建设进度远远满足不了战略期限的要求,1968年底,二机部酝酿抢建翻版堆及后处理工程(即甘肃404厂的翻版)。当年12月,由建设单位进行选址,这就是现已解密的四川广元821工程。1969年3月,二机部对821工程作了决策性的部署。同年9月,中央决定抢建821工程。1970年5月30日,毛泽东下达“五三○”专电,命令“加速抢建三线地区的翻版堆及后处理厂工程的建设”。在中央的极度重视下,工程进展顺利。1973年12月20日,反应堆进行装料,1974年1月11日前达到湿栅临界,运行情况良好。3月11日正式投产,反应堆达到临界。1975年5月1日,后处理工程取得合格产品。
本来,在中央决定抢建821工程尤其是工程完工之后,816工程就已失去了它存在的任何意义。原来进洞的816工程,已由不进洞的821工程所取代,工程进度要快很多。而且更重要的是,中国拥有两个军用反应堆已足够,不需要第三个。惟当时二机部军管会经过讨论研究,仍然继续816工程的建设工作。1975年7月,工程兵方完成洞体工程施工任务,之后,厂房建设和设备安装由816厂建设队伍实施。直到1984年2月,有关部门才最终宣布816工程全面停工。此时,已完成85%的建筑工程,65%的安装工程。
据原二机部第二研究设计院资料称:
816工程是一个大型的进洞工程,这个洞体工程是由几十个工业建筑项目组成的地下工业建筑群,包括反应堆工程及核燃料后处理厂的所有主要建筑项目。厂房总长度近2000米;还包括上百条支洞、岔洞、导洞、管沟、竖井、斜井,总长度达16000多米。在长800米、宽500米,占地面积仅0.4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要打如此众多的洞体,其布置情况是洞挨着洞、洞连着洞、纵横交错、上下重叠的。总的开挖面积约占厂区总占地面积的四分之一,把建厂区的整个山体挖成了一个架空结构。
进洞厂房的跨度一般宽14-15米,高15-20米,最大主厂房(堆本体厂房)洞室的拱脚最大跨度31.2米,洞高69米。在主洞的顶部、底部和四周,还开了近20条跨度、高度不等的支洞。最大的大洞跨度达24米,这些洞体具有口多、嘴小、脖子长肚子大、跨度大、高度大、顶部不齐、底部不平等特点。由此可见洞体工程设计的难度,也更能推想到施工中的困难了。
二、工程兵五十四师与816工程
816工程的选址确定后,中央专门委员会将其列入军内工程,中央军委便把工程最艰巨最艰险的洞体开挖和工程被覆任务,交给了工程兵建筑第五十四师(代号8342部队)来完成。当时五十四师部队还分散在甘肃、新疆、青海、四川等“两弹一星”基地。1966年10月,五十四师师长唐人和参谋长随常全奉命赶往涪陵接受任务。任务接受后,便开始部署所属的一○一团(代号8042部队)、一二三团(代号7983部队)、一二五团(代号8040部队)、一○三团(代号7985部队)尽快完成现有任务,立即准备向涪陵进发。
五十四师的大部队是从1966年11月开始陆续进入816工程工地的。大部队一进入工区,全师就迅速组织了战备施工大会战,当时的口号很响亮:“争分夺秒建三线,彻底埋葬帝修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献身国防,保家卫国!”“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五十四师一进入涪陵,恰逢涪陵文革的高潮,为了保护施工的安全环境,根据中央军委和工程兵的命令,五十四师介入涪陵地区文化大革命,参加涪陵地区的支左工作,并对要害部门实行军管。师副政委黄鹤寿(后升任政委)担任涪陵地区支左领导小组组长,1968年成立涪陵地区革命委员会后,担任涪陵地区革命委员会主任。
由于这支部队基本上没有介入涪陵的“二月镇反”,所以该部队是按成都军区下达的“涪陵五条”的精神介入涪陵支左工作的,也就是说,他们从接受支左命令的那一天起就被要求支持涪陵地区造反派“忠实派”。 其时,原来支保的涪陵军分区机关及所属独立营的大多数指战员思想已经“转弯”,加上在此之后成都军区独立团(代号7822部队)也奉命支左,执行“涪陵五条”。这样涪陵支左部队就由三部分部队组成,五十四师成为涪陵支左部队的主力。
在白涛组织施工会战时,师长已由姚家俊接任,政治委员先后为马苏政、黄鹤寿、夏美乾。当时各团队的任务具体分工是:一○一团为主攻团,主要担负816工程16部分(反应堆工程主体)的坑道掘扩和被覆任务;一二五团主要担负816工程18部分(化学处理部分)的坑道掘扩和被覆任务;一○三团一个营负责竖井开挖,一个营负责坑外保障任务,另两个营分别加强一○一团和一二五团施工;一二三团担负从乌江到工程主体3公里长引水洞的掘扩和被覆任务。当时每个团编制均为四个营,每个营都有四个工兵连和一个机械连,包括直属队共27个正连级单位,每个工兵连编制四个排,另外师机关直属队还编有安装营、修理营、运输营、教导队、特务连、通信连、运输连、司机教导连、加工连、勤务连、储备库、医院等,担负着整个施工部队的后勤保障任务。
据陈怀文《伟大的816工程是五十四师永远的英雄纪念碑》一文记述:
当施工会战进入高潮时,每天在白涛金子山体内参加施工的建制连队有六十个左右,同时展开在100多个施工作业面上,场面之浩大,仿佛又在打一场“淮海大战”。五十四师指战员们革命加拼命,苦干加巧干,千方百计加速战备施工,到处是一派战天斗地的感人景象,整个工地就像一片沸腾的海洋。金子山体外的施工场面也同样感人,入夜之后当你站在高处向工地眺望,那金子山下,白涛河边,灯火通明,星光灿烂,宛如山城重庆的夜景一般;那川流不息的运渣车辆,南来北往的小火车专列,那奋战在坑口值班室、发电机房、水泵房、空压机房、炸药加工房、坑口装渣电铲旁、倒渣场、拌合场……的千军万马,那车辆的喇叭声,机器的轰呜声,还有那广播声,仿佛是五十四师官兵们在这大山深处演奏一曲雄壮的交响乐章。
816如此浩大的地下工程当时在我国尚属首例,施工难度极大。816洞体工程的特点是:洞体口小、脖长、肚子大,洞高、跨大、底不平;洞体既有水平坑道,也有斜坑道和竖井坑道,管沟支洞纵横交错,结构十分复杂;洞体主体工程洞室高达79.6米(比30层楼房还要高),跨度32米,纵长80米,与一个标准的足球场相差无几;主体工程分四层开挖,需贯通14条导洞,19个洞口,以便从不同层次不同方向同时掘进;道路、导洞、支洞、隧道多达130多条,总长度达20多公里,开挖石方量达140余万立方米;洞体又处在石灰岩地段,水文地质复杂,暗河溶洞随时都可碰到;坑道内场地狭窄,兵力不易展开,施工单位多,相互干扰大,当时工程还处在边设计、边准备、边施工的情况下,这就更增加了工程施工的难度。面对如此艰巨、复杂的施工任务,五十四师指战员发扬部队的光荣传统和作风,迎难而上。他们遵照毛泽东主席“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教导,注意在施工实践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想方设法加快工程进度。师长姚家俊、政委夏美乾要求各级领导干部深入工地,到对全局有重要影响的作业面上去调研,总结经验去指导全盘,并做到了以身作则。如在坑道掘进中,按照预定分层分部开挖的方案,部队在具体设施中发现存在诸多问题,如兵力难以展开,施工组织较为复杂等,对此师长姚家俊亲自带领机关人员到101团和125团去蹲点,寻求解决的办法,终于在101团帮助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关于大型洞体开挖的新方法,即“小切口,早进洞;先拱后墙,分层分部开挖;自上而下,上下结合;留核心,留岩柱;跳格开挖,跳格被覆;变大跨为小跨,变高洞为低洞,变负挖为正挖;多种形式,多种机具,多路出渣;多点,多面,立体交叉平行流水作业;由里向外,逐项收尾”,此办法在部队推广后,既大大加快了施工进度,又保证了质量和安全。
坑道施工作业既苦累又危险,在当时的条件下,洞体的掘进、打眼、放炮、出渣、铺道等大部分工序都必须依靠人工作业来完成。坑道内的施工环境也比较恶劣,粉尘、泥浆,油气、噪音,放炮后难以都排出去的毒气常常使人无法忍受,特别是那洞体内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险石,少则几十方、多则几千、上万方土石的塌方冒顶,随时都会带来生命危险;爆破作业稍有不慎,也极易发生大事故;还有坑道内窄小的空间、昏暗的光线、来往的运渣车、浓烟粉尘和密密麻麻的三管两线(风管、气管、水管、电线、小轨道线)险象环生,尽管全师上下当时都建立有一套安全工作制度,部队也采取了许多行之有效的安全措施,但面对如此浩大艰险的工程施工,坑内坑外每天千军万马都在行动,加之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时间跨度也长,工伤事故实难以完全避免,据我所知,在816工程建设中所牺牲的官兵远远不止一碗水烈士陵园中掩埋的那71位,还有一些在工程早期牺牲的和远在涪陵师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病故的,因为当时交通不便,大都是就地就近掩埋,这样在大部队撤离时、部队要求将这些牺牲的烈士都集中往一碗水烈士陵园,可时过境迁,由于多种原因有些已经无法找到,最近还有一个原师特务连的老兵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就曾亲手往李渡镇的山沟里埋葬过一个在师医院病故的战士,还一直没有进入烈士陵园。至于在工程中因吸入粉尘过多而得矽肺病,因长期在坑道内超强度作业患腰腿疼等病的,那就更习以为常,无法统计了。因为在当时那个“为有牺牲多壮志”的年代,指战员们一心想的是“和帝修反抢时间,争速度”,“多出一斗渣,为民保国家”,那时对于个人利益的得失确实是很少考虑的。由于全师指战员们的无私奉献,共同努力,到1975年7月,816洞体工程已全部竣工。从1974年5月开始,就由建设、设计、施工等多部门组成了验收组,开始了对整个工程进行检查验收,直到1975年7月结束。经过一年多的认真检查验收,一致认为整个816工程的质量是好的,完全符合设计要求。经验收合格后,部队才将整个工程分三批移交给816厂。据《工程兵大事记》记载:816工程到1975年7月竣工,“共完成大型洞室32个,石方140.6万个、混凝土22.5万立方米”。
三、旧址现况
2002年4月8日,国防科工委以科工密办(2002)14号文同意对816工程解密。
经过几年的酝酿筹备,2010年4月底,行政区划已属于重庆直辖市、距重庆主城区约125公里的816洞体工程部分区域,开始成为旅游项目。当时重庆市和湖北省政府联合举办首届长江三峡国际旅游节,在重庆市人民大礼堂举行了“涪陵吹响集结号,揭秘核洞816——百万市民游涪陵启动仪式”,宣布816地下核工程景区正式向社会开放。
2015年7月1日,816地下核工程景区实施升级打造。2016年9月25日,第一期工程完工,再度对外开放。
2018年1月27日,816工程入选“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名录第一批第99项为:
99. 816工程(816景区) 所在地:重庆市涪陵区白涛街道 始建年代:1967 主要遗存:洞室、道路、导洞、支洞、隧道及竖井等;主厂房、反应大厅、反应大锅、中央控制室等;电机、控制设备等。 入选理由:三线工程之一,中国第二个核原料工业基地,号称“世界第一人工洞体”;中国第一台原子能发电厂;中国唯一解密核反应堆。
根据景区资料介绍,现参观对外开放的816地下核工程旧址可以看到的有:
104核发电厂房 位于816工程主反应堆(101工号)的六楼,原拟内设两台8万千瓦的汽轮发电机组及其辅助系统,一旦建成将是中国第一座利用核余热发电的核发电厂,现利用遗址及3 Dmapping特效技术还原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场景和汽轮发电机组工作场景。 核反应堆锅底 位于主反应堆(101工号)的三楼。锅底上方管廊林立,蔚然壮观。玻璃廊道的搭建让游客有了绝佳的体验方式。 核反应堆大厅 位于主反应堆(101工号)的八楼,是主反应堆的堆芯部分、反应堆核心核能交换之处。作为我国第二套核反应堆,其主反应堆采用“石墨水冷热中子反应堆”工艺。该工程堪称世界已知最大的人工巨洞,其顶部覆盖层为200米厚,可预防100万吨级TNT当量氢弹空中爆炸冲击和1000磅炸弹直接命中攻击,并能抵抗8级地震破坏。 仪表室 位于主反应堆(101工号)的七楼。尘封洞内四十余年的自动电位差计依旧锃亮如新。该仪表由上海光华仪表厂生产,主要用来测量工艺棒流量,与核反应堆大厅内2,001根工艺管相对应,目前还完整保存1,034个。
中央控制室 位于主反应堆(101工号)的九楼。这里曾安放着当时国内最先进的计算机机体,为整个核军工洞体的“心脏”,是协调整个核燃料制造过程的中心枢纽。
816地下核工程展厅 位于主反应堆(101工号)的六楼。通过陈列大量与816地下核工程有关的文字、图片和实物资料,展示了816地下核工程的前世今生。
102元件储存池 中央电视台“走基层”特别报道《铭记》栏目取景处。
8号环道 原属整个工程的后处理区,体量巨大,宏伟宽阔,美轮美奂的灯光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洞室的雄伟壮观。
“永远的工程兵”主题展厅 位于洞体5号通道内近350米长的导洞,31个展柜,朴实而又珍贵的展品,诠释了参与过816工程建设的普通工程兵的青春奉献。 窃以为,1960年代尤其是文革期间的中国三线建设,走过了一段艰辛、曲折的历程,涪陵816地下核工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该工程虽然半途夭折,惟其在中国核事业发展史上原应有的作用,早已被广元821工程所替代。如果这一地下核工程旅游产品的打造者对此能略加说明,应该可以稍微减轻一下人们在参观完这一艰巨而又从未起过作用的庞大工程遗址所得到的遗憾。
2019年6月19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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